“你不喜欢?”她擡头解释,“一个是,这名字好写好记,如果你不会写字,画个圈就好了。”
宗政姝审慎考虑了他不识字的可能。
“再者,零嘛,一无所有。但我觉得,它既可以是凄惨结局,又可以是全新的开始。”她朝少年笑笑,“从今天开始,你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视作是天降礼物。”
少年认真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话里的含义,好半晌才开口:“好。怎麽念?”
宗政姝一哽,记性这麽差吗?别是脑子被人打坏了吧。她重复:“阿零。”
“什麽?”
“……阿零。”
“好。”少年终于点头,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冷淡的眼底似乎都泛上一层热意。
宗政姝是绝对不会让阿零就这样脏兮兮跟在自己身边的。
但是,她也绝对没想到,收拾干净了的阿零有这麽好看。
从客栈二楼走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但也已经高得鹤立鸡群,换上剪裁得体的新衣後,宽肩窄腰一览无馀,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压迫感。
人人都在看着他,他却谁也不在意,目不斜视地走到宗政姝跟前,微微低头。
“你很惊讶。”他目光一寸寸解读着宗政姝的表情,语气平平问:“不喜欢?”
“……”宗政姝一时哑口。
她发现这个少年似乎不太通人情世故,性格过于耿直,总是能说出这种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的话。
她还能说什麽,总不能坦言说是因为他太好看了才一脸呆滞的吧。
只好顺着他的话,“喜欢。”
果然如她所想,阿零对这话里的暧昧毫无知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宗政姝结了客栈的钱往外走,借着低头转身的功夫,手背贴了贴脸颊,发烫。
不是因为那句‘喜欢’才发烫的,自阿零从楼上走下来,视线偏私地只给她一人的时候,她耳根就热了起来。
而此时,那个让她不自觉脸红的人就紧跟在她身旁。
宗政姝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固执又贪婪,几乎带着温度。她被盯得不由自主低头,眼睛只看着脚下的路。
她要是回头就好了。若她回头,就能看见那双眼睛一扫先前的冰冷空寂,依恋和欲。念全然不做掩饰,像破绽百出的贼。
不远处,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喝彩,宗政姝停下脚步看过去,阿零也在她身边停住。
“杂耍艺人?”宗政姝有些好奇,“不知道和我们那边的有什麽不同,去看看?”
阿零低头看着她,毫无异议,只等她迈出第一步,然後紧紧跟在她身边。
围观的游人不少,宗政姝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才见着这精彩杂耍的真面目。
类似于她从前常见的抖空竹,只不过眼前这场表演,荡在绳子上的并不是沙漏一样的空竹,而是一只獠牙横生丶形态可怖的魔兽。
长得像猴子丶但比猴子更凶悍的魔兽踩在绳子上,脚趾灵活地松紧腾挪,配合着杂耍人的动作飞上飞下丶转圈腾空,好不惊险。
旁边一个看客见她一脸好奇,边鼓掌边解释:“没见过吧?这叫杀人猴,看着个头小,其实凶狠程度在所有魔兽里都排得上号,那口牙更是锋利无比,据说要是让咬上一口,肉碎得都能包饺子了!能把这等凶兽驯成这样,真是有点本事啊!”
说完,这人大声叫起好来,又往杂耍人面前的托盘里丢了几枚灵石。
杂耍人转过身来想致谢,却注意到了旁边认真看热闹的宗政姝。
这种看起来娇怯怯胆子小的姑娘是他最爱戏弄的类型,轻轻一吓就梨花带雨,戏剧效果极佳,周围看客一开心,今天到手的灵石又能翻上几番。
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手上一使巧劲,张牙舞爪的杀人猴就朝宗政姝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