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葡把铅笔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陈半生和宁知芒那边推了推盘子。
“姐你也吃。”宁知芒给她夹了块鸡蛋。
“是是是,都吃都吃,吃饱了该好好上学的好好上学~该好好睡觉的好好睡觉,哎话说……知芒,你见着楼下那租客没?”
宁知芒点头:“我没见着,不过我今天在学校见着他了,叫茍辉,还是我班主任。”
陈半生眼睛瞪大像牛铃:“嘿,这敢情好啊,你提前跟他处处关系啊。”
“有什麽关系好处的,”宁知芒笑了声,“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我只要好好学习不违纪处分,我有什麽好讨好他的。”
“你这孩子,说的是这麽个理儿,我今天跟他聊了几句,好像是因为跟老婆离婚了净身出户才搬到这儿的,也是个不容易的,咱们这环境……唉,都是活一天少三晌的。”
“陈叔,钱姨还等着你赚钱给她买大房子呢,可不能活一天少三晌。”宁知芒语气平和的说。
陈半生拍了他一下,被他弄得有点高兴:“嗐!你小子,就该有这个往前闯的念头啊!不错!咱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可不能输给这杀千刀的苦逼日子!”
宁知芒低头笑,攥紧筷子。
是啊,可不能输了。
吃罢饭後,宁知芒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对着镜子抹了药。
走出来的时候见宁知葡正揪着一张卫生纸涂涂画画,盘腿坐在自己床上乖得像个小孩子,一地散落的画纸,画的全是没有上色的花树,宁知芒不懂是什麽花,只是看宁知葡画的多了,大致分辨出好像是和楼下那株蜀葵有些类似的。
还有几张是画了他吃饭的样子,他一张一张捡起来,放到床角:“姐,明天我给你带画纸回来,我们下去转转吧,今晚的风正好。”
宁知葡停下笔,擡眼看着他的脸,也不动。
宁知芒和她对视两秒,想起来:“我已经抹过药了。”
包奶奶正坐家门前摇着蒲扇纳凉,见宁知芒领着宁知葡下来,立刻欢喜得不行,起身回家,不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掂着两袋牛奶:“快,孩子,拿着喝。”
宁知葡站在宁知芒身後,没有动静。
她对别人的善意很抵触。
宁知芒接过来,没立马拿给宁知葡:“谢谢奶奶。”
包奶奶又坐下,她的牙早就掉光了,说话总是有点不清楚,笑的时候露出一嘴的牙花,灰枯的脸上满是褶皱,却因为今夜月光的眷顾显得更加亲切:“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理发店大门开着,传来叮咣吵闹的声音,陈半生捂着头从屋里逃窜了出来,满脸痛苦的哎呦,不用看也知道又挨打了。
“哎呦,钱妮儿别打啦,再打坏脑袋咯。”包奶奶笑呵呵的劝架。
宁知葡脸色变化了些,蹲在那里的时候像只受伤的小兽,伸手拉住了宁知芒的衣角,攥紧。
宁知芒立刻回握住宁知葡的手,想找个什麽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
巷口倏而传来猫叫,借着月光,宁知芒和那只惶恐的流浪猫对视,猫叫着慢慢走了过来。
“姐,你看,是一只狸花猫,它好像在找你。”
喵喵叫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入了宁知葡耳中,她松开了弟弟的手,踩着潮湿的青石板,一步一步朝猫走了过去。
包奶奶看见那只小猫呦了声:“又是这个小家夥啊,最近几天都来这里找饭吃,等着,我去给它拿点吃的。”
不远处,宁知葡又蹲了下来,也不嫌脏,就那样伸手摸住了它。
陈半生掸掸身上的土走了过来,嘟囔:“死婆娘,真下狠手啊,阴晴不定的。”
理发店传来钱曼曼充满‘善意’的警告:“陈半生,你敢说老娘一句坏话,今天晚上就他妈的别想上床睡觉了!”
宁知芒笑着伸懒腰,散去一天的疲惫。
月光皎洁,宁知葡正和包奶奶喂着猫,远远看过去有些不真切。
宁知芒却真实的感觉到,夜色从不吝惜自己的温柔,当天空暗下来的时候,旧城区和外面那些繁华地带也没什麽两样,都是灿烂鲜活的。
生活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