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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芒路过巷口的时候先是望了望二层楼的灯。
灯亮着——?!
宁军民回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巷中,包奶奶刚开门出来遛弯就看见飞快跑过来的宁知芒,她哎呦一声:“小芒这麽急干什麽?”
“奶奶!宁…我爸回来了?我姐呢?”语气沾染着沉暗。
“没回来没回来!我白天且看着呢,看你累的,那灯许是小葡醒了自己打开的。”包奶奶想拉住他让他歇歇。
宁知芒短促的应了声,赶紧跑了上去。
推门就见桌上摆着几个歪七扭八的盘子,最显眼的是一盘摆在中间的生洋葱,只是拙劣的切了几刀。
半倚在高背椅子上的宁知葡显然有点困倦,苍白纤细的两指间还夹着支铅笔,嘴唇有点不正常的暗红色,肌肤过于白皙,垂下的眼睫倏而忽闪,带起紧紧拧着的眉头,看起来半睡半醒的很不安稳。
她和宁军民的房门都开着。
摆设一如从前,宁军民没有回来。
宁知芒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坐下来歇了歇。
宁知葡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从小不能跑跳,又因为一些事情引发了奇怪的心理障碍,执着于把见到的都画下来丶晚上不敢开灯丶几乎不怎麽说话丶受了伤也不会哭闹丶有基本生活能力却不会完整表达自己的需求……
像小时候有些孩子嘲笑他们,小怪物宁知葡又带着她的扫把星弟弟来了。
轻飘飘的话落地就变成了扎在嫩肉里的硬刺。
但只有一点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姐姐对他的事情很敏感。
比如现在,虽然不怎麽会做饭,还是担心他在外面吃不饱,是本能。
宁知芒把眼眶处那点燥热的潮意抹掉,拾起桌上筷子吃了片洋葱。
外面有喊声。
陈半生一边喊一边拍门:“知芒啊,刚才见你回来了,吃着饭没?”
宁知葡被喊声惊醒,略带茫然的看着他。宁知芒出声:“姐,没事,是陈叔。”
“陈叔,进来吧!”
陈半生趿拉着布鞋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碗米饭,他抹抹汗,笑出声来:“知葡等着你回来呐。”
“哎你带什麽口罩啊?脸怎麽了?”陈半生注意到他的脸。
宁知芒又往上拉了拉:“没事,今天不小心被树枝划着了,有点丑。”
宁知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挪了椅子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
宁知芒笑了笑:“没事儿,我买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宁知葡依旧盯着他。
宁知芒停下筷子,把书包里的药拿出来,耐心解释:“姐你看,我真买药了,印子有点丑,怕吓着你。”
宁知葡才敛下眼睫作罢。
陈半生又凑到宁知芒耳朵边小声:“今儿包奶奶看灯亮了就让我上来看看,结果我就看见知葡在厨房里拿着刀,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她要……这些菜有几盘是我帮忙烧的,还有这饭,你俩且吃着。”
“谢谢陈叔,”宁知芒看了眼一眨不眨盯着他们的宁知葡,抿嘴,“我姐不会自︱杀的,陈叔放心。”
“嗨哟,说来我也真是有点担心这个,”陈半生索性坐下来,把饭给他们俩分好,叨叨,“你不是开学了嘛,晚上还有什麽晚自习对吧,别担心,陈叔会帮着点知葡,你在学校就好好学啊。”
宁知芒不知道说什麽好,只是抿着干巴巴的米饭:“谢谢陈叔。”
“别谢了,还跟陈叔客气!”陈半生看着宁知葡,有点眼睛泛酸,还有点欣慰,“知葡长得俊俏儿的,成天闷在屋里也不好,等会儿吃完饭你俩下楼遛遛弯啊,现在这天儿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