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微揉了揉眉心,语气疲倦:“一刻钟前。”
顿了一息,又道:“阿羽在清理馀孽。”
“嗯。”秦瑾昭不动声色地攥紧被宫袖掩住的纤指,凤眸落向一旁正欲为秦宴施针的陈老太医身上,压迫意味明显。
陈太医身形微颤,佝偻着脊背,颤颤巍巍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陈太医。”秦瑾昭语气不咸不淡,似乎是在质问,“父皇何时能醒来?”
秦瑾昭的目光太过锐利,似能看破人心,陈太医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斟酌着开口:“回殿下,陛下所中之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现已有早衰之势,至于何时能醒,老臣也说不准。”
“呵。”秦瑾昭眯起凤眸,又问,“那陈太医可知,父皇究竟是中了何种毒?”
秦瑾昭语气未变,可话里的咄咄逼人之势让陈太医後背升起凉意。
“老臣……不知。”
“这毒就出自太医院。”秦瑾昭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角落处还剩半截未燃尽就熄灭的安神香,眉目里的冷意,却叫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殿……殿下?”陈太医只觉喉间干涩得厉害,豆大的汗珠已滑至下颌。
司琴已将香炉里那小半截香取出,递到陈太医眼前。
他吞了吞喉咙,伸手颤巍巍地接过未燃尽的安神香,瞳仁一震,撩起官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老臣无颜面对陛下,还请殿下责罚!”
“陈太医这是作甚?”秦瑾昭自上而下地瞧着他,责怪道,“你何罪之有,本宫为何要责罚于你?”
“快快起身,当务之急是先为父皇诊治。”
秦瑾昭话虽如此,殿内的宫女太监却无任何要上前搀扶他起来的意思。
陈太医自是听出秦瑾昭话中的敲打之意,忙叩首应道:“殿下说得是。”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陈太医才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继续为秦宴施针。
直至一套针施完,陈太医用湿帕将从针眼处排出的黑血尽数擦尽,面色凝重非常:“殿下,这毒霸道又罕见,老臣并无十足的把握,再加陛下又淋了雨,寒气入体,只怕会更加棘手。”
秦瑾昭垂着眸子,殿内烛火倒映出她模糊的影子,神色不明。
却是秦知微出声道:“陈太医尽力即可。”
“是是……”陈太医冷汗直冒,如获大赦地磕头保证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待陈太医离去後,秦瑾昭舒出口气,扯出抹牵强的笑,朝绥安招了下手。
“娘亲~”绥安迈腿小跑至秦瑾昭跟前,蓝眸澄澈明亮,又对秦知微喊道,“二姨姨。”
秦瑾昭弯腰将绥安抱起,嗓清清润,在这寒夜染上温度,莫名温柔:“可是饿了?娘亲让膳房备些宵夜。”
秦知微在旁听着,眸光不觉朝颂徵身上落了一瞬。
绥安有模有样地用小手揉了揉肚子,眼角馀光撇了眼颂徵,点点头,煞有其事道:“是有些饿了。”
秦知微忍俊不禁地别过头。
颂徵:“……”
虽是深更半夜,御膳房的吃食却备得极快,不大一会儿便是满满一大桌山珍海味。
宣羽回来时,宫女正将最後一道膳放下。
她轻“咦”一声,很自觉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还不忘招呼衆人落座:“快坐下啊,都站着作甚?”
“坐罢。”秦瑾昭抱着绥安坐下,凤眼似有似无地瞧了颂徵一眼。
颂徵轻咳一声,迈步上前,在秦瑾昭身侧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