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昭挽了个剑花,将最近一人手中的长枪挑落。
颂徵迈步上前,径直从左丞相的身体上跨了过去,蓝眸微弯,笑眯眯地将失了主心骨的私兵打量一圈,嗓音柔腻:“下一个是谁呢?”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
殿外的厮杀声已近尾声,一披甲染血的禁卫军破门而入,一见到安坐在马背上的秦瑾昭,轻舒口气,双膝跪地道:“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鲜血顺着雨水自他身侧蜿蜒开来,分不清是他自个儿,还是旁人的。
更多禁卫军进到殿中,呈保护之势将秦瑾昭围在最中间。
大势已去,私兵头目面如死灰地丢下手中武器,不再负隅顽抗。
颂徵兴致缺缺地瞧着这一幕,蹲下-身在左丞相脸上拍了两下,留下两个绯红的手印,低声蛊惑道:“天亮了。”
一道闪电应景地将天划亮。
左丞相双眼猛地一睁,冷不丁瞧见颂徵那张倾世出尘的俏脸,他大叫一声,顶着个大包,连滚带爬地朝後躲去。
颂徵脑袋一偏,很不解他为何会是这反应。
她又不是甚洪水猛兽,不就是在他後脖颈拍了一下嘛。
“咦,看来我来晚了啊。”宣羽撑着伞,一袭鹤纹银衫,又披了件银色大氅,另一手牵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踏着一地雨水丶血水,仿佛置身事外,不染纤尘,施施然走来。
左丞相狼狈地靠坐在汉白玉石阶上,一脸的颓容,他神情恍惚地望向来人,干裂的唇翕动,最後竟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
倒在雨水中的秦宴被禁卫军擡起时已是脸色发青,气息奄奄。
秦瑾昭将长剑收回鞘中,沉声道:“叫太医!”
“是,殿下!”
宣羽牵着绥安一路走来,禁卫军自觉为其让出条道,探究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了那漂亮幼童身上。
蓝眸,五岁年纪,面容还与长公主殿下如此相似……
一时间,更多的目光撇向看似人畜无害的颂徵。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亦生了双蓝眸,还有着同状元郎如出一辙的银发,都说状元郎男生女相,面容比女子还精致……
“娘亲~”绥安像是未察觉到殿中诡异的气氛,挣开宣羽的手,三两步跑到秦瑾昭跟前,伸长小手求抱。
秦瑾昭朝她温和一笑,长臂一捞将香香软软的小人儿抱到了马背上。
禁卫军握紧手中兵器,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宣羽步伐轻盈,无声走到左丞相面前,纤眉一挑,眸底酝起一丝笑意。
甫一对上这双深不可测的灰眸,左丞相浑身打了个激灵,嗫嚅道:“国……国师大人?”
宣羽将伞沿朝上擡了些,露出清隽温润的脸,嗓音低柔缠绻:“我现下是知微的驸马。左相大人可莫再喊错了。”
“二驸马?”左丞相痴笑着垂下脑袋,斑白的发丝被雨水淋成一缕一缕的。
喉间轻哼一声,宣羽摇摇头,薄唇冷冷吐出几字:“应果轮回,咎由自取。”
左丞相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被禁卫军拖下去的时候,仍狂笑不止,嘴上一直重复着“应果轮回,咎由自取”这几字。
轰鸣的雷声中,禁卫军大力破开了紧闭着的沉木门。
敬贵妃身穿艳色宫装孤身站在大殿中央,姣好的脸上淡然如常,不见丝毫败落的惊慌。
禁卫军唯恐有诈,持着武器将门堵了个严实。
“长公主殿下。”敬贵妃淡声喊道,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江南女子般,软糯圆润,语调温柔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