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损人利己
宋衡觑他一眼,默默将手抽了出来,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小半步,语气古怪:“你早些时候说的话,这就忘了?”
当然也不是甚明里暗里诋毁颂徵话,而是指桑骂槐地说他嫌北境的事不够多,还给带个拖油瓶过来……
被宋衡毫不留情地拆穿,左丘宁面上闪过丝尴尬,轻咳两声,面不改色道:“我说了些甚?宋副将莫不是听岔了罢。”
见他转身就不认账,宋衡冷笑出声。
左丘宁讪笑一声,轻擡手腕,宽敞的官袖自然垂落,敛眸沉吟道:“还是颂大人眼明,一语道破其中蹊跷。”
顿了良久,他才低声道:“若这场瘟疫真同蛮族扯上关系,只怕万分棘手。”
宋衡没搭话,回忆起颂徵临走时曾意味不明地瞧了叶江城一眼,心到底是往下沉了几分。
良久,他擡手拍了拍左丘宁的肩,沉声安抚道:“勿想太多,早些歇息。”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厢房内,颂徵眼眸半垂,纤指托着皓腕,一圈一圈,甚是悠闲地研着墨。
烛火微跃,满屋橘光亦为自腰间披散开来的银丝镀上了层柔色。
听见敲门声响起,她研墨动作不停,轻啓红唇道:“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
宋衡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进了屋内:“颂大人,是我,宋衡。”
颂徵眉梢微挑,将墨条搁置一旁,拿过支毫笔,笔尖蘸了蘸墨,一气呵成地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头也不擡道:“门没栓,宋副将推门便是。”
“吱哑——”宋衡推门进来。
见屋内仅有颂徵一人,宋衡脚步一顿,到底是未将门掩上。
初冬时节,夜里虽未再飘雪,可寒风凛冽,刮在脸上泛起丝丝痛意。
呼啸的风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钻了进去寒意侵肆,烛芯接连跳跃,连着带将墙上那道纤瘦的人影都拉长了几分。
垂至胸前的银丝被风吹晃,颂徵落笔的动作一顿,却未擡头,淡声问道:“宋副将有事?”
宋衡在离颂徵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恰巧能挡住大半吹向她的冷风,斟酌着开口:“我想问,有关瘟疫之事。”
“颂大人可是有头绪了?”他问得委婉又直白,眼底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颂徵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手上动作跟着慢了下来,似是在思怵接下来该何从落笔。
几息过後,颂徵捏着毫笔,漫不经心地在纸面上画了几个圈,随即将笔搁置一旁,半眯着蓝眸道:“倒是有几分头绪了。”
“明儿个宋副将带我去瘟疫隔离区瞧瞧?”
“???”宋衡愣了一瞬,干笑两声,语气复杂,“那里都是些染疫的百姓,颂大人当真要去?”
“自然。”颂徵将桌面上的宣纸朝前推了些,语气平淡如常,“宋副将你瞧,这是我们一路上所走的路线。”
“而这些,便是遇刺的地方。”说着,她指了指纸面上的数个圈,“不知宋副将有何发现?”
宋衡看着面前颂徵所画的路线图,眉头愈蹙愈深。
倒也不是惊讶于颂徵的记性如此之好,竟能将这一路的线路都画了出来,甚至连路上一些标志性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
宋衡只是诧异于这一路上,竟经历这麽多次暗杀。
自京都城外便遇山匪,随同士兵可谓是全军覆没;而後是各个县城丶郡县,几乎是相差不大的距离,便勾有一个圆圈;再结合周遭易守难攻的险峻地址,不难瞧出那幕後之人有多想要颂徵的项上人头。
而宣纸上的最後一个圈,正是他们决定改小道日夜兼程赶回西北那处。
宋衡张了张唇,嗓音发涩:“颂大人是觉着,若那日我们不曾改道,只怕还会经历多场刺杀?”
颂徵唇角勾着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宋小将军走的便是官道。”
“……”宋衡一时有些语塞,全然不知该说些甚好。
宋铖走的官道,故而这些刺杀的主角儿也换人了。
颂徵端起热茶浅浅啜了一口,蓝眸微弯:“按脚程算来,宋小将军还需一旬方可抵达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