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是闹大了,可是要诛九族的!”
“……”徐如琛直接傻愣在了原地,脸上惨白如纸。
“如琛!”徐文清揣着最後一丝希望,苦口婆心地问,“那赈银,你可碰过?”
徐如琛摇摇头,双腿瘫软无力,紧紧抓住他爹的袖子,哭丧着脸道:“爹,孩儿发誓,那赈银我绝对没有动过。噢对,我连箱子都不曾打开过,又怎的可能去将里面的银子调换成石头啊!”
徐文清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好似再确认他并未撒谎。
可即便如此,徐文清心里仍存有疑虑,又问:“除了你之外,可有人碰过那些箱子?*”
徐如琛一个劲地摇头,顿了几息,又迟疑道:“会不会是他们拖回来的时候……”
“如琛。”徐文清沉声打断他,“昨日是谁撺掇你去偷赈银的?”
“爹?!”徐如琛虽是个只会惹事的草包少爷,此刻也听出他爹语气不对,干笑两声,语无伦次道,“我,我这不想着护送赈银的是那小白脸嘛,就想着恐吓她来着……我是真不知晓银子会全变成石头啊!爹,你信我啊!”
徐文清摆摆手,已不欲再听:“当务之急是先将银子找回,若是找不回……”
他冷冷瞪了徐如琛一眼:“就只能我们自个儿补上了。”
“啊——”徐如琛脱力地瘫坐到地上,双眼无声地低喃着,“数十万两白银啊,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徐文清恨不得再踹他一脚,甩袖而去道:“你这一月就好好给我闭门思过!”
“来人,将此事有关的人,全关起来!”
直至傍晚,徐文清都不曾从这些人口中盘问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其中一名侍卫被逼问得受不了,跪地道:“大人,昨夜将银子运回已是四更天,我们哪来得时间将其调包成石头啊!”
其馀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大人,我们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
“那银子弄回来便一直在後院放着,我们就算是想调包,也不可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就弄来这麽多石头……”
“大人这——”心腹听得动摇,下意识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徐文清。
烛火忽明忽暗,徐文清阴沉着脸,眼底晦暗不明。
侍卫的话不无道理,可银子好生生的会平白无故变成石头?
徐文清不信,他谁也不信。
“大人,可还要审问?”见徐文清起身,心腹忙追上去询问。
徐文清没搭理他,神情恍惚,自顾自出了地牢。
亥时三刻,县衙府後院。
徐文清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看着宋衡清点完木箱里的银子,咬紧牙关,堆起笑道:“宋将军,银子可都在这里了。”
宋衡从箱里取出一锭,指腹摩挲着银锭底下的官印,笑道:“徐大人当真是好效率,竟这麽快便将银子给追了回来。”
徐文清干笑两声,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数只大木箱子,心痛到滴血。
少顷,士兵核对完银两数额,俯身到宋衡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徐大人。”颂徵披着件白色狐裘,骨节分明的手上拎着盏灯笼,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看见她的一瞬,徐文清脸色微微沉了几分。
也不怪他多想,自见到这小白脸起,他就没遇到甚好事,还白白损失了这麽多白银……
“咦——”颂徵惊讶出声,“徐大人当真将赈银全寻回来了啊!”
徐文清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这是本官的职责。”
颂徵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转头问向适才同宋衡说话的士兵:“对了,银子的数额可核对了?”
士兵犹豫一瞬,垂首低声道:“回颂大人,核对了,多了一千两出来……”
徐文清听得额角冷汗直冒,当即朝一旁的心腹瞪去。
连数额都搞不对,凭空多出一千两来,宋衡不会起疑才怪!
“宋将军,这……”
正当徐文清绞尽脑汁解释时,颂徵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情真意切道:“徐大人不愧为本城父母官,这麽短时间内将赈银寻回来不说,还慷慨解囊,自掏腰包为西北百姓捐了一千两白银,此所谓礼轻意重。徐大人能有此心,真乃我朝之幸啊!”
这一番话下来,徐文清压根接不上话。
颂徵为他解围,是好事,可他总觉着哪里怪怪的,直觉这厮又挖了个坑再等他的。
果不其然,颂徵下一句话便是:“一城县令能为西北灾祸做到如此,何不为吾辈效仿之榜样?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诸位也应当同徐大人这般为西北尽一份绵薄之力!”
徐文清:“……”
能将当衆要银子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丶清新脱俗的也唯有颂徵一人了。
徐文清用力掐着手心,无比後悔晨时未听心腹的话,没将这祸害除之而後快。
深吸口气,徐文清咬牙切齿道:“颂大人所言甚是,本官自愿再捐五千两白银,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