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颂徵小口抿着茶水,眉眼笑意清浅,嗓音浸着入骨的温柔,“想给绥安做一个最好最漂亮的纸鸢。”
世人皆爱倾城色,鲛人也不例外。
秦瑾昭拎起茶壶又为颂徵斟了盏茶,语气无奈又透着宠溺:“她是故意闹你。”
颂徵耸耸肩,蓝眸噙笑,温声细语道:“言而有信,既已答应绥安,那便得做到。”
秦瑾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倏然轻笑出声,带着些许自嘲,眼底愧疚明显,感慨般开口:“这倒是本宫疏忽了。”
“锦意?”颂徵似有所感地擡起头,殷红的唇瓣翕动,神情-欲言又止。
秦瑾昭笑笑,就像是皑皑山巅突然绽放的一朵雪莲,美得让人心头发颤。
“今年元宵,本宫不会再食言了。”她道。
这个纸鸢,颂徵一连做了三日才完工。
她将鲛绡织成凤凰涅盘的图案,红白色的祥云相互交融,雄雄真火中新生的凤凰耀眼又灼目。
鲛绡本就轻薄如纱,搭着司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得的篾竹,被削成细细扁扁的长条,当做纸鸢的支撑骨架,重量虽不如预想中的轻盈,却夜比寻常纸鸢轻上许多。
紧紧将绞盘绑上,颂徵拿着做好的纸鸢,起身迫不及待地去寻绥安。
脚刚迈过门槛,颂徵便与才从御书房回来的秦瑾昭撞了个正着。
“锦意,你回来了?”颂徵小心护住怀里的纸鸢,一双蓝眸灼灼含笑。
秦瑾昭淡淡“嗯”了声,眉眼间疲倦被极好地影藏下去,眸光不觉落向颂徵怀里,的纸鸢上:“做好了?”
“对,做好了。”颂徵侧身让秦瑾昭进屋,跟在她身後,犹犹豫豫地问,“锦意,陛下同你说了什麽?”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赐婚一事的後续,这都好几日过去了,怎的还不见下文?
而且这些日里她在户部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说什麽本朝驸马不可涉政,陛下都封官给状元郎了,只怕赐婚一事不了了之……
初初听闻这些碎嘴,颂徵是不信的,甚至嗤之以鼻,可渐渐的,听得多了,加之秦宴那边许久不见将赐婚提上日程的征兆,她难免不多想。
秦瑾昭坐下,颂徵便殷勤地端茶倒水。
秦瑾昭好笑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慢悠悠开口:“说了挺多。”
随即话锋一顿,许久不闻下文。
唇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颂徵就差抓耳挠腮了:“那陛下都说了些什麽?”
白皙纤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秦瑾昭沉吟片刻,斟酌道:“说了挺多,还同你有关。”
“同我有关?”颂徵面上不显,心底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意,忍不住想难不成是同赐婚有关?
“嗯。”素手轻揭背盖,秦瑾昭吹了吹面上浮着的茶叶,语气波澜不惊,“有大臣进谏,颂大人无名无份,且拒婚一事在前,日日在宫中留宿,成何体统。”
这‘宫中’二字说得极其微妙,毕竟朝堂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颂徵夜夜在长公主殿中留宿,背後的闲言碎语都快把她脊梁骨给戳断了。
颂徵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秦瑾昭低低笑了声,并不意外颂徵会这般说,指腹微蜷,她正色道:“还有一事。”
“有关你提议的彻查每年赈灾银两之事,各级官员层层剥削,最後到百姓手中所剩无几,父皇觉着言之有理,已在计划今年派发赈银赈粮一事。”
颂徵深表赞同地点点头,斟酌片刻後,又委婉开口:“锦意,其实不止赈银赈粮被克扣,朝堂每年向百姓征收的赋税,最後很大一部分都进了官员口袋里。”
见秦瑾昭好半晌不说话,颂徵唤了声:“锦意?”
秦瑾昭骤然回神,抿唇将茶盏搁下,神情凝重道:“此事,我会如实告知父皇。”
她相信颂徵。
颂徵自幼在民间长大,所见所闻数百年,对于这些隐晦秘辛,是最有说话权的,是以她毫不怀疑颂徵的话。
又简单聊了几句,见秦瑾昭没有要提及赐婚的意思,颂徵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只得以给绥安送纸鸢为由,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过问司琴,颂徵才知绥安在後院最高的一棵树上。
自前日偏殿收拾出来後,绥安便迫不及待地搬了过去,白日里也生怕打扰倒她和秦瑾昭似的,除却用膳时候,鲜少能见到人影。
到了後院,颂徵围着最高的那棵树找了一圈,并未瞧见绥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