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初露马脚
“还是说户部的账经不住查?”
尚书被秦宴陡然冷下来的声音吓了个激灵,连连跪首,诚惶诚恐道:“老臣惶恐,还望陛下明鉴,户部的账自是清清白白,岂有经不住查之理啊!”
他将头埋得低低的,言辞凿凿,煞有介事地辩解道:“老臣,老臣只是觉着颂大人私查账目,有些于礼不合,是以特来向陛下禀明。”
秦宴沉着眸子定定地瞧了他几息,倏然轻笑出声:“爱卿有心了。”
尚书跪伏在地,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微臣之责。”
“呵。”秦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端起茶盏别了别面上浮着的茶叶,语气漫不经心,“难得爱卿你能有此心,真乃我朝之幸啊。”
“陛下言重了,陛下胸怀天下,采民间之智,纳百川而成其大,如海纳百川,乃千古明君。”尚书恭维的话语张口就来,直直说进了秦宴的心坎里。
秦宴笑着啜了口茶,眸子半眯,摸着蓄留的胡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不发话,尚书只能一直保持跪地的姿势,连头也不敢擡起来。
就在尚书双腿隐隐开始发麻时,秦宴淡漠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爱卿平身罢。”
“谢陛下!”起身间,尚书身形踉跄,险些再度磕跪在地。
他攥着官袍袖口,擦了擦额角的不断浮出来的虚汗,神情讪讪地站在原地。
“爱卿。”秦宴的声音并不算大,可落入尚书耳中犹如催命符般,“深夏将临,西北毗邻边界,常年干旱缺水,农作收成堪忧,今年必须提前做好防灾准备!”
尚书只觉脑袋昏沉沉的,连绵不断的嗡鸣声涌入耳中,让他後背无端升起一股冷意:“是,陛下!”
“适逢颂徵查账,还望爱卿多多帮衬些,将国库的账目清点出来,也好早日为西北拨款防灾。”秦宴好似并未瞧出他面上的不自然,笑意不达眼底,神色意味深长。
尚书额角的冷汗冒得更多了,可他不敢去擦拭,一甩袖,“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磕头大声道:“微臣遵旨!”
秦宴对他的识趣很是满意,轻品了口凉茶,又借机敲打了几句,才大发慈悲地挥手赶人:“爱卿若是无事,便退下罢。”
尚书日获大赦,叩首毕恭毕敬道:“是陛下,微臣先行告退了。”
秦宴淡淡“嗯”了声,头也不擡,端着茶继续抿着。
尚书躬着身子,忙不叠退了出去。
刚迈出御书房的大门,同行而来的主事便凑了上来,压低询问告御状的情况:“大人,如何了?”
在内受了一肚子气的尚书正愁没地发,主事又正巧凑上来,登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不敢在御书房门外说些什麽。
快步迈下数阶汉白玉石阶,再也忍不住的尚书擡脚朝主事身上踹去,恶声恶气道:“你这一天天算盘都打本官头上来了?!”
主事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正着,双手紧紧捂着腚,咬牙小声叫冤:“大人冤枉啊,您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将算盘打您头上来啊!”
“你不敢?”尚书走得飞快,冷笑连连道,“我瞧你是敢得很。”
也是他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误以为陛下对颂徵心生间隙,不仅赐婚作废,还将人打发似的给丢到了户部。
哪知经此一遭,他也算是摸清楚了陛下对颂徵的态度,这哪里是厌烦,分明是受宠得很!
只怕陛下此次,是铁了心要借颂徵之手整顿户部了。
尚书阴沉着脸,在宫道拐角处揪住主事的衣领,用力将他扯到了假山後面,咬牙一字一句道:“限你明日之内将库内去年的账全部整理出来,陛下要为西北拨银,若是再被颂徵揪到小辫子,你我项上人头皆保不住!”
主事被吓软了腿,後*背紧贴在粗粝的假山上,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大人。”
他有些发懵,可从後背传来的疼痛又让他大脑清醒过来,试探性地问:“大人,陛下他不管颂大人私自查账一事?”
他不提这还好,一提尚书就来气,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语气阴冷:“管?陛下纵容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出手管她?”
“……”主事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陛下这是何意?”
“呵。”尚书冷眼睨着他,拳头紧握,险些朝他脸上招呼,厉声反问,“你觉着陛下是何意?”
主事笑得比哭还难看,讨好开口:“这,这大人,属下怎会知晓陛下的意思……”
尚书猛地松开紧攥他领口的手,冷声警告道:“别去招惹颂徵。”
主事脊背紧紧贴着尖锐的假山石壁,一点点往下滑去,顾不上从後背传来的疼痛,他喉咙剧烈吞咽着,悻悻地应了声“好”。
“更别想些有的没的。”尚书居高临下地睨这他,一眼便看穿他心中所想,语气讥讽,“颂徵能得长公主殿下的芳心,那也是她的本事。至少在殿下对其厌弃之前,动不得她。”
“是,大人!”主事暗暗啐了一口,心里对颂徵的小白脸行为更加不屑了。
两人一前一後地回到户部,尚书甩着衣袖直接越过颂徵,冷脸视而不见。
颂徵拨算盘的动作一顿,冷不丁出声叫住了紧跟他身後的主事:“陈大人,去年七至九月的账册放在何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