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徵。”秦瑾昭斯文吃完颂徵所夹的鱼肉,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点素菜,便搁下了筷子。
而桌上的大部分菜自然进了颂徵肚里。
揉了揉平坦如初的肚子,颂徵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端起手侧的温水顺了顺喉咙。
凤眸笑意缠绻,秦瑾昭伸出手,几片山楂赫然出现在手心中。
瞳孔一睁,颂徵快速将含着的水咽下,惊喜开口:“山楂片,我许久不曾吃过了。”
眉梢微挑,秦瑾昭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绥安有时贪食,总会吃上几片。”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绥安的膳後零嘴。
颂徵也不在意,啓唇咬下一口,霎时被酸得直皱眉。
嗯,还是最熟悉不过的酸。
用完晚膳,颂徵主动拎过灯笼,以膳後消食为由,邀上秦瑾昭在府内散步闲逛。
不止司琴和雪雁,府内丫鬟都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跟上去。
一路无言,竟是一路走到了後院的翠湖边。
看着银色月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颂徵放慢脚步,眸光不自觉落向立于湖中央的湖心亭。
亭柱边缘,层层涟漪一圈圈漾开,而亭下正栖身着数条龙鲤和青尾。
颂徵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移动目光,缓声开口道:“其实,那截阴沉木还是我在这湖底寻得的。”
秦瑾昭下意识看向腕间所戴的手串,三年过去,这串珠子的颜色愈发深沉,颗颗润泽如玉,细腻光滑。
“你那时经常来这里?”她问颂徵。
颂徵笑笑,声音轻柔如风:“也不算经常来罢。”
“夜里睡不着时,总会来湖里游上几圈,再顺道抓一两条鱼当宵夜。”
颂徵说得风轻云淡,应景似的,湖心亭下栖身的鱼纷纷跃出水面,弄出不小的动静来反驳她所说的话。
水花落下,湖面涟漪泛滥。
秦瑾昭低低笑了声,语气无奈:“感情绥安是随了你。”
颂徵:“???”
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颂徵干笑着问:“绥安也经常在夜里偷偷出来玩水麽?”
秦瑾昭“嗯”了声,摇头道:“但绥安私下并未抓鱼。”
“……”忆起曾经的壮举,颂徵笑得尴尬,“我瞧这湖里多了许多幼鱼。”
秦瑾昭幽幽瞧她一眼:“毕竟三年没人捕过。”
轻咳两声,颂徵生硬地转移话题:“锦意,绥安是同你姓麽?”
秦绥安,也蛮好听的。
在颂徵看来,绥安姓什麽并不重要,毕竟鲛人对姓不看重,她们的名是自出生那刻,还是鲛人卵时便被亲生父母所取好,深深刻入了传承之中。
就像她的名,颂徵,既不随父姓,亦不随母姓。
“不是。”秦瑾昭摇头,她的声音很轻,眼眸深处若深渊冰原,好似穿越亘古时空,“就唤绥安。”
“绥安是自由的,无需被任何束缚。”
就像十几年前初遇时,无忧无虑在蔚蓝浩海中畅游的颂徵。
暮色渐深,繁星闪烁,月华如银,披散在湖面上,似一层淡淡的银霜。
十指紧扣,颂徵拎着灯笼将秦瑾昭送到寝屋门口。
几息的寂静过後,秦瑾昭擡手推开了屋门。
咬了咬舌尖,颂徵缓缓松开相握着的手,擡眸看了眼夜空,口是心非地说:“嗯,时候不早了,锦意你早些歇息,我也该回去了。”
嘴上这麽说着,颂徵依旧站在原地,不见任何动作。
秦瑾昭一瞬不顺地看着她,因着倦意,深邃的眉眼似染上了几许柔色,声音也没了平日的清冷,带着几分矜雅的轻柔:“我明日一早便回宫。”
“陪绥安用下早膳罢。”
台阶已递到脚下,颂徵哪有不顺势而下的道理。
用力掐了掐手心,颂徵放轻动静,同秦瑾昭走入寝屋之中。
将烛台点燃,借着昏暗的烛光,颂徵清晰瞧见了双腿卷着被褥在榻上酣睡的绥安。
不是最初的睡姿,应当是中途醒来过,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怕吵醒绥安,两人尽可能将动静放轻,在屋後汤池处简单洗漱後,颂徵看着床榻上另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主动走到不远处的小榻上:“我睡这里。”
薄唇轻抿,秦瑾昭什麽都没说,只将榻上那床被褥放到了小榻上,然後轻手轻脚地在绥安身侧躺下,同她合盖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