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叶奕廷瞬间失了所有精气神,背抵着石柱一点点滑坐到了地上。
“公子!”随行的小厮终于反应过来,护犊子般围了上去。
怕事情闹大,一直站在墙角看戏的宣羽站了出来,和稀泥道:“叶公子这副模样,还是唤个大夫过来瞧瞧罢。”
适才那一幕小厮瞧得分明,也知晓现下大夥都是怎般看他家少爷的,更何况叶奕廷平素最好脸面,他若是真将大夫叫来,只怕日後定然没好果子吃。
“公子,这……”小厮简直骑虎难下。
“发生了何事?”秦知微一袭素雅长裙,身後仅跟了两名宫女,见这边围着人,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见过二公主殿下。”叶奕廷用力攥紧小厮的手臂,强撑着站了起来,企图维持面上的体面,奈何手臂又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只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甚大事,是家中突然有急事,得先行离开了。”
秦知微“哦”了声,也不多问:“正事要紧,叶公子还是先回罢,要是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叶奕廷微微松了口气,托着手臂行了一礼,便带着小厮速速离去了。
手臂痛是一回事,但他更怕撞上秦瑾昭。
哦对,还有那看似单纯好欺的颂徵也不是甚善茬,伶牙俐齿不说,下手是真的狠。
狼狈地坐上马车,小厮狗腿地提议道:“公子,这状元郎如此猖狂,要不要小的找人给她个教训?”
手背脱臼那一刻的剧痛让叶奕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气得擡手给了小厮一个暴栗,压低声音恶狠狠警告道:“没事别去招惹她!”
“你若是想死,可别拉上本公子!”
他虽是个纨绔,但不代表没有眼力见,颂徵是故意让他知晓她是三年前那位无故失踪的异瞳花魁,亦是秦瑾昭暗中寻了三年的人。
她在警告他。
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人知晓这个秘密,叶奕廷心有馀悸地抱紧了手臂。
作为设宴之人,秦知微适时说了两句,这个小插曲便默契地被揭了过去。
只不过颂徵那句‘长公主的驸马是我,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已落入不少人耳中,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变多起来,但更多的还是信了叶奕廷所质问的话。
果然是孝期已过,这麽快便移情别恋了。
不少姑娘小姐在心里鄙夷颂徵,却又忍不住被那张独得造物主恩宠的脸吸引,银发蓝眸,温润有礼,言行斯文有度,全然看不出内里会是个坏东西。
颂徵好似未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一脸风轻云淡地拂了拂手,好似适才触碰了什麽脏东西。
她偏眸朝秦知微身後探了探,毫不掩饰地问:“锦意呢?”
秦知微眉眼含笑,语气无奈:“皇姐在屋内,应当快出来了。”
颂徵淡淡“哦”了声,蓝眸止不住地往屋内瞟,心思全表露在脸上。
宣羽看不下去了,拉着颂徵选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拎起桌面上的酒壶,宣羽倒了杯酒,但仅尝一口,酒液的辛辣味她便嫌弃放了回去。
借着宽袖的遮掩,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壶清酒,斟上一杯,轻啜一口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今日这般说,当真是不想要你的名声了?”宣羽灰眸半眯,目光一直紧随着与人交谈的秦知微。
颂徵坐得端正,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听不出是何语气:“我还有名声可言?”
宣羽拖长语气轻“啧”一声,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也是,你在族内早已臭名昭着。”
“……”颂徵眉梢轻挑,竟有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豪感,“名声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宣羽听得牙酸,只觉颂徵在暗讽她,无声地攥紧了手里的酒盏。
颂徵将茶水添上,甫一放下茶壶,便见屋门被推开,秦瑾昭缓步走了出来。
秦知微与秦瑾昭坐于主位,简单寒暄过後,丫鬟有条不紊地开始上菜。
颂徵已灌了四杯茶水下肚,见最後一道桂花糕端了上来,她猝然站起身,拎起宣羽桌上的清酒便朝秦瑾昭走去。
正欲斟酒,手却抓了个空的宣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