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你不信我
陪秦宴用完晚膳,秦瑾昭又在御书房呆了会儿才坐着撵车回了自己的殿中。
车辙滚滚转动,秦瑾昭披着外袍端坐其上,回忆起不久前在御书房秦宴的试探之意,眸光渐沉。
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秦宴的私心不言而喻,那话看似是为自己好,但重点在于将宋铖手中的兵权收回来。
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宋家的不满,但再下嫁一位公主过去,恰好能堵住幽幽之口。
秦瑾昭拒绝了赐婚,秦宴便退而求次将主要打到了秦知微身上。
凤眸微阖,秦瑾昭冷冷地笑了声,心也随着夜里迎面吹来的寒风一点点往下沉着。
不是她不愿信自己的父皇,要怪便怪这一切出现得太过巧合了。
包括母後的死,更是疑点重重……
再经今日这麽一遭,秦瑾昭确信秦宴定是知晓些内幕。
倘若再坏一些,可能这其中还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停车。”秦瑾昭猝然睁开双眸,声音冷如寒霜。
司琴小跑至撵车一侧:“殿下?”
微绷的脊背朝前倾了几分,秦瑾昭敛眉问:“现下及时了?”
司琴揣摩一息,眸中微妙转瞬即逝,神色如常地回道:“殿下,宫中宵禁快到了。”
“……”鬓角发丝被风拂动,秦瑾昭什麽都没有说,重新靠了回去,纤细的手腕轻擡。
司琴会意,恭敬地退了下去。
很快,撵车继续驶动起来。
夜幕沉沉,唯有几颗繁星隐匿在厚厚云层中时隐时现。
司琴提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将秦瑾昭扶下撵车。
隔着零星光亮,秦瑾昭遥遥眺望着宫门方向,在殿门外站了许久。
夜里风寒露重,怕她受了凉,司琴忍不住出声唤了声:“殿下进去罢,当心染了风寒。”
秦瑾昭原地未动,连馀光都不曾睇给她。
见状,司琴只好将颂徵搬了出来:“您若是病倒了,颂姑娘会担心的。”
闻言,秦瑾昭眼珠子动了动,几息後,她低低笑了声,笑声裹在风里,亦消散在风里。
“是啊,阿徵会担心我的。”
这世上,她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便只有颂徵了。
翌日,临近晌午时刻,司琴才将从朝堂上打探来的消息传进殿里。
在快散朝时,秦宴当着衆朝臣的面赐了一道婚。
赐婚对象并不是宋铖与秦知微,而是秦瑾洵同江漓。
手腕一抖,笔尖上的墨痕被不甚拉长,这一字算是废了。
所幸纸页上只写了寥寥几字,秦瑾昭将整页纸撤下,语气平淡:“父皇是想借机敲打靖安王。”
衆所皆知,秦瑾洵早早便被赐下封地,意味着他失去了皇位继承权,是个没甚实权的闲散王爷,如今一纸赐婚,便是在逼迫靖安王站位。
换而言之,秦宴到底还是顾忌了些情面,其一是警告靖安王别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其二也是在安抚他,毕竟寿宴上那事,到底是让靖安王失了面子。
司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声问:“殿下,那宋小将军呢?”
薄唇微抿,秦瑾昭捏着笔,头也不擡道:“兴许父皇另有安排。”
半晌过去,宣纸依旧洁净如初,秦瑾昭将笔搁下,蹙眉淡声道:“进贡的新茗到了罢。”
司琴愣了一瞬,虽不解自家殿下是何却还是道:“回殿下,三日前便到了。”
“嗯。”秦瑾昭偏眸看向窗外,声线清冽,隐隐透着不容小觑的威压,“春意回暖,银雪消融,这最後一茬梅花,该是邀人来赏赏才对。”
“送封拜帖到皇妹殿上罢。”
“是,殿下。”司琴躬身退下。
秦瑾昭缓步走至窗前,看着明黄色高墙上缀着的那抹浅白,无声地叹了口气。
终归是自己的皇妹,她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在收到拜帖那一刻,秦知微是真以为秦瑾昭居然有这闲情逸致邀自己品茶赏梅。
待她按时赴约,远远便瞧见秦瑾昭一人坐在凉亭中,正有条不紊地泡着一壶新茗。
“殿下,二公主殿下到了。”引完路,司琴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而凉亭四周,并未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
秦瑾昭淡淡“嗯”了声,慢条斯理地烫好茶杯,倒了一盏茶轻轻放至对面:“皇妹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