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亲笔书信
“她算何人,本宫为何会带她来?”
秦瑾昭的声音并不算小,是以宴上很多人都听了个真切。
至于长公主殿下口中的那个‘她’是谁,衆人皆心知肚明。
唯有司琴知晓秦瑾昭此刻有多口是心非,这般用力掐着手心,定是又将才结痂的伤口弄裂开了。
寒风骤起,梅树上缀着的霜雪被刮落,含着粉蕊的梅花似承受不住,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宴上无人说话,气氛一时寂静得诡异。
秦知微愣了一瞬,颤着手将酒杯搁下,讪讪开口道:“皇姐又在说笑了。”
“呵。”秦瑾昭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凤眸幽寂,眼瞳中没多少温度,在这一瞬间,又仿佛有什麽难以捉摸的情绪在逐渐酝酿。
面上闪过丝不自然,秦知微掩唇轻咳一声,举杯打圆场道:“大家近日尽兴,所谓赏梅吟诗,本宫近日可是准备了好彩头的。”
几位世家小姐当即很给面子的以此雪景做起了诗。
秦瑾昭兴致缺缺,凝眸望向远香园入口,伸手缓缓抚向心口位置,逆鳞温热如常,仿佛适才那一瞬的冰凉刺骨是自己的错觉般。
公主府的寝屋屋顶。
早在听见秦瑾昭道出那句话时,颂徵便毫不留情地撤回了探出去的神识。
看似神速潇洒,实则狼狈而逃。
手中的糖葫芦还剩下半串,颂徵却没了什麽胃口,她拧眉将糖葫芦搁到一旁,就着满屋檐的雪,斜斜躺了下来。
冬日的天被雾气弥漫,连着地上白皑皑的积雪,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辨不出虚实。
这是南海从未有过的景色,亦是颂徵有生之年鲜少见过的冬日雪景。
颂徵望着被霜寒遮蔽住的辽阔天空,向来拥有极佳视力的她,一时竟分辨不出天空和冬雾。
就像她辨不出秦瑾昭那话里的虚实一般。
可世人都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心口泛起丝丝抽痛,颂徵用力攥紧领口处的衣襟,哪怕阖上蓝眸,她依旧能看见秦瑾昭说那句话时漫不经意的神情和唇角那抹刺眼的不屑。
秦瑾昭的语气及神态,颂徵再熟悉不过,俨然像极了进京时那没安好心的中年男人,那种打量货物丶盘算着能将她卖多少钱的淫-邪眼神。
眼角滑过抹湿润,颂徵只觉心口的痛感愈发明显,甚至比当日拔逆鳞时还要痛。
“锦意……”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掠过瘦削的下颌,滴落倒雪上,凝成了一颗绝美的珍珠。
颂徵似有所察,侧身从雪中拾起了这颗珍珠。
与水珠化成的珍珠不同,这颗珍珠更白丶更为饱满圆润,成色更上乘,所蕴含灵力亦更多,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珍珠表面布着丝丝淡到快要瞧不见的红。
鲛人泣泪成珠,价值连城。
只是鲛人几乎不会哭泣,除非遭遇痛苦到极致的事情。
眨了眨眼,颂徵不明所以地瞧着这颗珍珠,她尝试着吸收其内包含的灵气。
试了几次无果後,颂徵蹙眉将珍珠收进了宣羽给的储物袋中,又抓了几颗灵果塞入嘴中,以补上缺失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雪又缓缓下了起来。
许久未等到颂徵回去的雪雁,撑着把伞过来寻人。
待未待她走近,便远远瞧见了懒散躺在屋檐上似是睡着的颂徵。
心下一惊,雪雁忙提声喊道:“颂姑娘!”
颂徵并未睡着,但鲛人生性喜寒,这天气冷得恰到好处,在屋檐上躺久了,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冷不丁听到雪雁这一嗓子,颂徵酝酿出来的倦意霎时跑得一干二净。
无声叹气,颂徵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蓝眸漾着水光,语气无奈:“雁姑姑。”
见人醒了,雪雁稍松口气,仍不放心道:“颂姑娘,屋顶湿滑,你快些下来罢。”
这要是一个不慎从屋檐上摔下来,那她可担不起责任。
鼻腔晕出声轻哼,颂徵伸了个懒腰,眼尾绻着缕若有若无的殷红,波澜不惊地将氅衣上的雪迹拂去,懒懒应了声:“好。”
雪雁不知颂徵是如何上去的,又怕她一人不好下来,为顾周全,便道:“我让侍卫去搬梯子,颂姑娘,你且稍等片刻。”
“雁姑姑。”颂徵出声叫住了她,语调懒泱泱的,“不必这般麻烦。”
话落,颂徵足尖轻轻一点,便从屋顶轻盈跃下,衣摆翩飞间,已稳稳落住雪雁面前。
雪雁似被颂徵的身手惊讶到,怔愣好会儿才开口:“颂姑娘好身手!”
颂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下一瞬便掩唇咳嗽起来,瘦弱的双肩轻颤,又恢复成一副弱不禁风的人畜无害模样,煞有其事道:“雁姑姑谬赞了,我幼时身子骨不好,便学了些功夫以便强生健体,这其中就只有轻功能拿出手卖弄一二了。”
对于颂徵这番话,雪雁信了大半,但她还是怀疑颂徵藏拙了,毕竟能面不改色从这般高的屋檐轻松跃下,落地还未发出什麽声响,这轻功怕是比暗卫还有要厉害几分。
“颂姑娘谦虚了,近日温度降得厉害,我让厨房顿了些驱寒的补汤,颂姑娘可要尝尝?”
心里想着事,颂徵略显心不在焉,对雪雁的话丝毫不设防:“那便尝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