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冼河山还不至于那麽绝情,在冼秋一提出抗议後,还是让他等雨小之後再走。
走之前,冼秋一要了贺北雁的联系方式,并说明了缘由。冼河山对这件事并不反对,只是让冼秋一注意一下风声,让他这个时候不要顶风作案。话是这麽说,可直到冼秋一到家,也没见贺北雁的联系方式出现在他的信息栏中。
以冼秋一现在的身份权势,想查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不就是如探囊取物般吗?但说来奇怪,他用了各种手段与途径,也没能找到贺北雁的私人联系方式。
冼秋一给冼河山打了个电话,但对方一直显示忙线。他无奈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怒骂,他的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手机在无意识中被甩了出去,砸在沙发上椅背上,发出很闷的一声响动。冼秋一回过神,看向摊在沙发上的手机,颓然地坐在地毯上。
在那短暂的两秒时间内,他像是被夺舍了般,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可怕的丶阴鸷的丶情绪不受控制的,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门被人推开,“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显示忙线,我就上来了。”冼秋一家的密码是林梓萧的生日,他当初执意要设成这个,让只看过一遍的林梓萧想不记住都难。
“也没一直吧。”冼秋一强装镇定地站起身,他理了理被揉得很皱得衬衫,走到林梓萧跟前热情的迎接。
“你的意思是在指责我太心急呢?”林梓萧把在蛋糕店买的甜点放到餐桌上,“路过的时候,店员一直推销这款蛋糕很甜。”
兴致勃勃地拆开蛋糕,冼秋一以为会看到一块完美无缺的艺术品,但蛋糕不知为何塌了一下块。他又开始伤春悲秋,脑子里一通乱想,他转过身用他如秋水般深邃的眼睛看着他,“是我长得如洪水猛兽吗?”
林梓萧把脱掉的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对,深邃眼,高鼻梁,鼻根痣,红润唇,太可怕了。”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鼻尖萦绕着蛋糕的清香,像是雨後躺在草坪上的气息。冼秋一才吃了饭,对饭後甜点并没有什麽兴趣,“你过来干什麽?”
“怕我过来?”林梓萧切了一小块蛋糕,他揶揄起人来,毫不留情,“难道你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啊,本人是个十分劣质的Alpha。”冼秋一接过那块迷你小蛋糕,在林梓萧的注视下小口地吃着。
“冼秋一,”林梓萧郑重其事地喊他的名字,後者被他突如其来的正式弄得不知所措,“注意你的言行。”
“你也是个劣质的Alpha,我们绝配啊。”冼秋一吻了上来,嘴里还有着蛋糕奶油的香味,“看我这只疯狗又乱咬人了。”
冼秋一极力想要把林梓萧留下来,但不管他怎麽泼皮无赖,林梓萧态度坚决,还是在十点之前走了。此时此刻,现分现秒,他十分嫉妒那只猫,不仅可以睡他想睡的人,还可以在林梓萧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但是他呢?他正牌的地位形同虚设,在面对林梓萧时,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职场霸凌。他要克扣胖橘的生日猫条!
真是糟糕,冼秋一捧起把凉水,一鼓作气打在自己的脸上,冷水刺激得他一哆嗦。他喘着粗气撑在洗手台上,擡眼看向镜子时,隐约察觉有人在冲他诡异的笑。他又洗了把脸,才脱掉衣服,走向淋浴房。
水流啊流,流啊流,慢慢地,缓慢地,从悄无声息到如刀刃插入大地,带着十足的穿透力,进入了冼秋一的梦。
冼秋一躲在二楼的窗子後面,从敞开的小口新奇地往外看。屋檐吊着雨帘,一把黑色的打伞撑在庭院中间,像是一朵大大的蘑菇。
“求您救救他。收下他吧!”一个娇弱的Omega抱着一个孱弱的小孩苦苦哀求着。这是一个母亲在雨中丶在绝望中的呐喊。
冼霆眼神很冷,比深秋时落下的雨水还要更甚,他看了一眼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孩。那小孩满脸通红,微微张嘴,像是吐泡泡的鱼。
“少爷,你怎麽在这?外面下雨了。”管家走上前,拉着冼秋一的手,顺手把开了一条缝的窗子关上。
冼秋一看着消失的雨幕,又看了眼管家,“他们是谁?”
管家心知肚明,但这些肮脏事怎麽能对小孩说了?“厨房的小蛋糕好了,少爷想吃吗?”
冼秋一知道那是在支开他,大人在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听从管家的话,去了厨房。
天像是破开了一个洞,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