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公民请注意,各位公民请注意。我是Beta保护协会代理人祝榕,受各种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现在由我全权代理颐昌区相关事宜。大家不必恐慌,联盟已经采取相关措施,请大家居家隔离,无定所人员将会尽快安排酒店。颐昌区即日起封锁,任何已在颐昌区的公民不得私自逃离,违者处刑。完毕。”
那是冼秋一第一次感到生命的消逝。
当医护人员赶到时,为首的医者摇了摇头,惋惜地为逝者盖上了白布。
冼秋一被协会的人带走问了些话。从谈话中大概猜测出那间屋子里放置的是只在书本上出现过的抑制弹发射装置。因为看守的玩忽职守丶掉以轻心,才造就了大祸。
他在踏入那间陈旧的屋子时,就注意到了墙壁上闪烁着的红灯,那是检测信息素的装置。
哪怕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也能看出片区中空气中所蕴含的信息素浓度严重超标。更多的东西,十七岁的冼秋一也没办法深究。
那个片区封锁了一个月,除了运输物资的工作人员,不准任何人进出。运输物资的工作人员进去前得打抑制剂,佩戴防护服,出来後还得打抑制剂。封锁的前两周,每天都有人因为信息素过载死亡,後来形势好转,人们只是断断续续地发烧,身体疼痛。
最後,官方给的结果是死亡人数三十人。但是真正死了多少人无人得知。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冼秋一仍然能够想起布满灰尘的蓝色玻璃上印着的泼血般刺眼的晚霞。
“怎麽呢?”林梓萧的手抚上冼秋一的手臂,凑近低声问。
冼秋一温柔地拍了拍他搭在手臂上的手说:“想起点往事。”
“怎麽每次兄弟聚在一起都没好事?”李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幽怨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冼秋一一眼,顺手牵过任成风的手,“希望下次能有一个完整而愉快的周末。”
叶延跟了上去,还不忘匆忙给自己的最新记录拍个照记录一下:“走啦,希望这次的事不大,只会占我今晚的时间。”
冼秋一跟了上去:“我送你们到门口。”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李镰的联想能力向来较强,在闻到冼秋一不稳定的信息素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个什麽事,“别看网上的言论,家里有个专业对口的知心人,想必不用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电梯门关上,冼秋一转过身,看见林梓萧倚靠在门框上,走廊的灯暗了下去。
冼秋一只能看见黑夜里模糊的一团,心脏跳动的速度没来由地加速,“我今天好像有点怕黑。”冼秋一无耐地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走廊的灯应声而亮,阴影垂了下来,把冼秋一整个人笼在了怀里,“现在是2039年,一切都过去了。”林梓萧牵起他的手朝屋内走去。
“送你的礼物。我拖朋友做了个改造,可以检测信息源,抑制信息素。我这边也能随时监测。”
“你在担心我。”冼秋一把视线挪到那块黑色的表上,“干嘛平白无故送我什麽礼物?”虽是这麽说,但他明亮的眼眸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点点星光。
林梓萧握着他的手,下意思地摸索着他的手腕骨,苦涩之情油然而生。他收回了触碰的手,在冼秋一的手腕处留下了淡淡的体温。
林梓萧垂着眼站起身:“高兴就送了。”
冼秋一摘下那块已经戴了很多年的联盟纪念手表,把他细心收好放回表盒中。
他仔细打量了那块表,不知道是不是林梓萧对银河设计情有独钟,这块表沿用了该设计,但在那基础上有所创新,不再是璀璨一片的广袤星河,而是有一颗星异常的闪亮。
“我先走了,胖橘还在家。”林梓萧拿起桌上的手机对低头整理表带的冼秋一说。
冼秋一擡头看向林梓萧,眼里的失落怎麽也藏不住:“你这话说得我怎麽这麽像拆散你幸福家庭的外来者?”
冼秋一当然还记得,他们约定的事,暂时还不能同居。他从未怀疑过林梓萧的真心。
在期待中失望,在失望中徘徊不前。
他感觉自己像是病了,极力地想要靠某种行为来验证林梓萧的爱。
他知道这不对,所以他很努力地在压制。
但这一切都好像是徒劳。
装上了枷锁,但是枷锁太大了,在他的脖颈上松松垮垮。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忐忑不安的心,原谅我想要那份诚挚而热烈得能燎原的爱意。
灼伤我也没关系,我甘愿飞蛾扑火。不要冷淡如秋水,不要疏离与试探。
伤害我吧。我不怕疼。
冼秋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仰头看向他:“有告别吻吗?”察觉到林梓萧的犹豫,他只好加大筹码,“我想起些不好的事,我挺怕的。”说得那叫一个眼波含春,楚楚可人。
有一句话说得好,se字头上一把刀。
如果这刀换成了审判之剑,那请你公允地审判我低微的心,请你让我的爱意传达四海,意动八方。
但现下,审判之剑还没出鞘。
“你好好休息。”
门再次合上。
冼秋一看着空荡的房间,落寞丶孤寂和失落让他神情紧绷,他回头看向紧闭的大门,紧紧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