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流
学生时代,半生不熟,一口咬下去还夹生。
老师叫起立。教室里就出现椅子摩擦的声音,站起来问好。老师说罚站,就会出现一前一後的脚步,离开教室的门槛。
自由是有限度的,喜欢是一簇微弱的火苗,一点风动就遁入黑暗,他们是随人安排的树苗,插在该呆的位置里。
卷子像斑驳的瓷砖,写满了名字的表格。
这是周广愚考的最差的一次。数学末尾,物理卡着及格,一向优势的英语也就在中游徘徊,排名一下掉了三百名。
王丽找她谈话,说你这样真不行,是不是你跟林恪的事儿影响了?周广愚摇头,王丽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说老师不是打击你们。
我不反对学生谈恋爱,但是学校是严令禁止的,我必须按学校的程序走。王丽说,你们出了校门,怎麽谈都没问题,不要在学校里被看见,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自己的学习,可以吗?
每年都有因为谈恋爱荒废学业的学生,我不希望你回想高中时代也後悔。王丽看着她,目光温和又担心。
周广愚明白她的用意,点头。
“我跟每一届学生都这麽说。谈恋爱可以,只是你要记着两件事。”王丽说。
“一是要负起责任,二是要随时做好被放弃的准备。”
考试成绩被同步发给了胡沁芝,胡沁芝约了三次周广愚吃饭,周广愚躺在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亮在脸上,形成一束光屏。
喉咙发哑,想了很久,还是假装没看见。
那是她失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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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第一个周六,周广愚的生日。
她不想告诉林恪的,他们如今是班里的一头一尾,也是座位的一左一右,隔着长串的距离和名字。
而且自从那次林恪安慰过她,她带着讲义落荒而逃後,他们连话都不再说过。
突然告诉他自己的生日,指向性有点太明显了吧。
周五下晚修放学,她抱着辅导书要走,就听见孙晓琴在後面叫:“鱼!鱼!”
周广愚回头,看见她把礼品盒递过来,章兰也站在一侧,笑着往她手里挂了个袋子。
“学习太忙,差点忘了,”孙晓琴挠脑袋,“生日快乐。”
周广愚愣了几秒,擡头,看见班门口的林恪单肩背着书包,擡起眼皮朝她看来。
匆匆说了谢谢,心里不受控涌现出不合时宜的幻想,迟来的填补了近日的水逆。
周六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都弥漫起潮湿,蜗牛安静伏在水滑的隧道墙壁上。
补习班是胡沁芝强硬性报来的,枯燥且无味,昨晚好像也没怎麽睡,周广愚控制不住地犯困。低头在草稿纸上乱画一会儿,见老师板书,才继续抄过程。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在书包里振动了一下。不可察觉的,周围的人头没有朝她扭来,但周广愚就是感知到了什麽,趁书本遮挡,点开。
林恪:今天是你生日。
陈述句。
今天是你生日。
他怎麽知道?果然是昨天看见了吧。周广愚烦恼地咬唇,打开输入框。
还没输入什麽,那边又有了动静。
林恪:假如有时间,来找我。
周广愚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惊讶了,惊讶地同桌用胳膊肘捅她才回神,看着补习老师推了推眼镜,把目光移开。
周广愚立刻把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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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一天不看手机,胡沁芝自从期中考开始,规定每天都得抽出十分钟跟她打电话,好让她能随时了解周广愚的心理状态。
今天周广愚生日,胡沁芝做了蛋糕寄来。周广愚跟她打到了十五分种的尾巴,胡沁芝突然问:你爸最近有没有跟你说点什麽?
周广愚疑惑,胡沁芝的声音突然开始犹豫起来:“就,说想跟我复婚什麽的。”
周广愚把作业本合上了,还是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