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周广愚擡头的时候,林恪已经站在她面前。
“你怎麽……”周广愚还没问,林恪拉着她出站,低声:“人多不安全,我送你去地铁站。”
周广愚愣愣地任由他拽着往前走:“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林恪问。
“我……”周广愚抿了抿唇,“你先说,你怎麽在这儿?”
林恪垂眼看着她,柳叶眼敛去一贯的傲慢,声音轻缓:“张西坞回老家,叫我送送他,你呢?”
周广愚别开视线,鼻尖被冻得通红:“送我爸出差。”
“你家谁陪你过年?”林恪问。
周广愚说:“我爷爷奶奶他们,我爸经常不在家的。”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来火车站吧,”林恪皱了皱眉,“你知道这里多不安全。”
周广愚不说话了,呼吸出的热气代替说话。圆眼睛氤氲一片,未褪的水汽还沾在眼睫上。
林恪看不出喜怒,双手插回兜往前走,周广愚被他放开,低头默默跟上。
出了站,林恪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杯热摩卡,让她坐在高脚凳上等。周广愚没问什麽,低头接过摩卡,吸了吸鼻子:“谢谢。”
“晚上有事吗?”林恪一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倾身看着她。
距离缩近,周广愚却没有退开,许是兴致不高淡去了她对于冷静期的执着,她突然不想去思考这麽多了。
她对林恪有莫名的依赖性,一旦思维迟钝下来,不由自主就会跟着他走。
“打电话说一声的事儿。”周广愚暖着手,擡眼对上他的目光。
“白鸟广场晚上九点有喷泉表演,看完送你回来……大概十点。”林恪看了看手机时间,“没问题的话,你跟你家里说一声。”
怎麽会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发出约会邀请。周广愚想笑。
只有他们两个,算是约会吧?
周广愚打电话给爷爷说了一句,得到回复後,林恪叫的车到了,颇为自然地伸手帮她开了後门。
从他身边过的时候,风都是浅淡的薄荷香。林恪脸色如常,像是做惯了这事。
她吸吸鼻子,脑袋有点愣,靠着窗边闭上眼睛。林恪坐到副驾去,没再跟她说话。
窗边掠过无数,周广愚却忽然安心下来。林恪没问她为什麽哭,为什麽一个人。他一旦把身上的刺软化,就有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这是周广愚第二次来哑木。
这回周广愚大老远就听见了店内传来的狗吠。
林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外套被人从後面攥紧,周广愚躲在他身後,腿发软,于是蹲了下来。
林恪一阵无奈,揉了揉萨摩耶毛茸茸的脑袋:“小叔。”
周广愚探出一点头,才发现店里的吊椅上坐着一个跟林恪有三分像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林恪,你没说你会带一个女孩子回来啊。”
“我也想介绍啊,她怕狗。”林恪说。
“飞飞,回来。”林昌鸣叫,萨摩耶吐着舌头乖乖到他手边坐下,他多拉拉几个木椅过来招呼周广愚,“小同学,坐。”
“没事,他不咬人。”林恪低声说,回身拉她起来。周广愚眨了眨眼睛,有些拘束地点头:“……哥哥好。”
“我就说我长得年轻!”林昌鸣说,“林恪还非要叫我叔。”
林恪说:“这是我同学,周广愚。这是我小叔,这店的老板。没什麽问题你可以牵着狗走了,不是公司还有事麽?”
“行。”林昌鸣把狗绳紧了紧,“你俩好好玩。”
周广愚坐在椅子上,他勾着林恪的肩勾到门口,压低声音:“你等着我审问吧。”
“有什麽好问的,讲了同学。”林恪说。
“长得像小羊。”林昌鸣笑着留了一句。人走远了,林恪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颈。
旁边店里的女人又出来了,打头那个先笑:“林恪,又带女朋友啊?”
林恪看她们一眼,回店了。
“嘿,害羞了!”後面的女人说。
“我这……不会耽误你生意吧?”周广愚见他回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林恪摇头:“无聊就出去转转,这个点基本上没什麽生意。”
“哦。”周广愚又坐了回去,沉默了一下,指了指,“那我可以,坐那个吊床吗?”
林恪这次真的笑出声了,他把几根手链整理好,放回该放的位置:“你不用什麽都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