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身累,是心累,前面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无奈,那种消极的情绪,正在不动声色蚕食他,试图将他吞没。
如果这件事是六皇子的手笔,作为太子的同胞弟弟,太子不管知不知道此事,都不会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举子去对付六皇子。
离六皇子去藩地还有四个月,他仅仅只是想让沈确和自己过不了会试,这麽简单吗?
杨笙周身冰冷而沉静,他闭上眼,仰靠着浴桶,手随意的搭在边沿。
泡澡的水渐渐冷了,雾气里模糊的身影变得越发清晰。
崔文远从崔固那里回来,洗漱完,便有点饿了。
他很久不吃夜食,因为今天的事,晚上吃饭都没滋没味的,叫守夜的人去拿吃食。
想起杨笙没有高中,心里肯定不好受,崔文远套了件外衣,踱着步子来到杨笙的门口,想要安慰几句。
他不确定人有没有睡,就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看到的便是在浴桶里睡着的杨笙。
脸上没了大片的红印,容貌比女子更盛,乌黑的长发散在身侧,衬得皮肤如雪一般,侧颜清冷的像天上挂着的月亮,遥不可及。
他微微仰着头,纤长的羽睫乖巧的垂着,薄唇妍丽,如同窗外的红梅。
崔文远的喉结滚了滚。
窗外树影婆娑,有影子一闪而过。
是去拿吃食的下人回来了,正在门外四处寻他。
崔文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外面,他竟不知不觉间,站在了浴桶前,盯着杨笙看了许久。
水彻底凉透,杨笙冷得一颤,睫毛抖了抖,就要醒过来。
崔文远往前两步,把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
杨笙感觉到了炙热的温暖,迷迷糊糊的掀开一点眼帘,从鼻间逸出浅浅的轻哼声,就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崔文远的目光从杨笙脸上丶身上逡巡了一圈,越看越忍不住惊叹。
怎麽会有男人长得这麽好看?
脸好看,身体也好看,跟他完全不一样,也跟画里的不一样。
他想起裴章送的定制画本,里面的人容貌长得跟杨笙一样,脸上带着印,身体却跟自己差不多,只是还要瘦弱些。
两个人交叠在一起,凌乱的,粗犷的,不堪的。
他看完那画,精神着实萎靡了好些日子,没敢正视杨笙。
後来画被烧成了灰,那些场景和动作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脑海里的人变了个样子,变得令他着迷。
崔文远脱下外披,把杨笙身体表面的水蹭干,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放进喜庆的红色被子里。
新来的仆从没找到人,正准备过来跟杨笙说,门还没敲响,就见门开了。
出来的正是他寻了半天的小公子。
门开了一半,崔文远身上只穿着白色寝衣,下半身隐在门後。
“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是。”
仆从没有回房,想起长安哥吩咐的事,躲在一边等了会儿。
见崔文远很快拿着披风从杨笙房间出来,这才放下心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