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笙还想打点热水回房,一看排队的人还有五六个,立即歇了心思,哆哆嗦嗦的推开了门。
烛光下,沈确一身白衣,飘逸出尘。
他头也没擡,视线始终在书上:“回来了?”
没人回复。
沈确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门口。
这一看,立马惊的不行,他放下书:“怎麽搞成了这样?”
杨笙浑身都在滴水,抖着两条腿,光着脚,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
身上只穿着寝衣,外套在脚下垫着。
说话时,牙齿冻得打架:“回公子,竹生不小心跌到了水里,不敢进去,是怕脏了少爷的地毯。”
至于为什麽要打开门,在里面站着,不是外面站着。
杨笙蹲在润润的棉衣上,抱紧了自己,里面暖和,真暖和。
“地毯算什麽?可别生病了,你快过来,来熏炉这里取暖。”沈确放下书,说。
杨笙应声,挪动双足,重新蹲下,熏炉边更暖和了。
沈确想了想:“我记得你出去穿的是蓝色的袄子,怎麽门口那个是绿色?”
“有位书童见我可怜,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供我取暖。”杨笙回道。
沈确脱下外面的披风,披在他身上:“去更衣休息吧。”
“今天出了汗,还没洗澡,身上太脏,不想上床。”
“竹生就在地上将就一晚,晚上公子起夜,别误踩了竹生就行。”
熏炉上面是镂空的,炎炎火光照在杨笙脸上,通红的小脸上五官深刻而灵动。
骨重神寒,双瞳剪水,他长得一点也不丑。
想起杨笙对相貌的重视,沈确出于惜才,觉得还是有必要多说两句:“书味深者,面自粹润,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吗?”
杨笙一点就通,长安给的药膏没打算用,他还小,时间久了自然会好。
杨笙回道:“少爷叫我不必在意脸上的红印,书读得好了,相貌自然会变好看。”
沈确向来冷淡的脸上多出几分笑意:“你这样想最好。”
春柏洗完澡一身清爽,还没进房,就被另一边的沈确叫住,让他再去打桶热水。
少爷洗过澡了,怎麽还要打水?
春柏透过门缝,瞥到熏炉边光着脚的杨笙,身上还披着沈确的衣服。
想起刚刚杨笙推人下水的壮举,苦着脸打水去了。
他才是真下人,侍奉完主子,还是侍奉主子的书童。
沈确和杨笙以为是春柏累了,等春柏打来热水,杨笙想了想自己所剩的馀钱,问:“你月钱多少?”
春柏不明所以的回了,国子监有四年,排队打热水实在浪费时间。
杨笙往他手里塞了八颗金花生:“以後别忘了多打两份热水,少爷和我的都在这儿了,还有公子的每天发生的事,也要事无巨细的跟我说。”
看到金子,春柏眼睛都亮了,忙不叠应声。
崔文远的书童都这麽有钱,崔文远想必只会更大方,因此伺候起崔文远也更加用心。
另一边,大半夜了。
崔文远看着还在榻边嘘寒问暖的春柏,心想两府的书童真是不一样。
沈确的书童身兼数职,一人顶侍郎府三个下人,而侍郎府的书童,只需要读好书就行。
崔文远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盘子里的东西,扔到春柏怀里:“赏!”
春柏眼睛一亮,待看到是个橘子,迷惑不已。
崔文远讪讪道:“我之前总是乱花钱,我娘就把例银都给竹生保管了,你要是有啥要买的,找他报,他会给的。”
春柏:“……”
合着小公子就是个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