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
话说凉都又生流言,称“妖物”搅乱朝堂,欲效武後,雌统雄场。付太後何等心思敏锐,这些风言风语一看就是冲着自己而来,想要借着疫病和难民之事,将她赶出垂帘,阻止她强大朝堂势力。
于是震怒,下令严查。
负责严查的官员乃是御史大夫张须。这位张须本是七年前在朝堂上协助太後丶带头弹劾明王的官员之人,这些年依附着付氏,也算过得顺风顺水。他拿到了这个烫手山芋,算是倒了霉了。
明着,是说他被太後重用,可暗里,都知道这件事不好办。若查好了,那是理所应当,若是查不好,太後震怒下来,怕性命也难保。
这不,还没开始查,下朝回家路上,满城街巷已无所不谈,所行之处,都在言说太後霸朝之事。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还没进门,便听见家里祖母妻儿也在议论此事,小妾还天真询问老祖母,“太姥娘,什麽叫作‘雌统雄场’?”老祖母缓缓回答,“想是一只母鸡要占领一群公鸡的窝”。
张须在门外听得浑身发抖,想闯进去呵斥一通,又怕八十九岁的祖母心脏受不了,只好气得拂袖而走。
如此一来,他也不知从何抓起,本想逮几个混混做做样子,现在看来,流言压都压不住,抓了一个又来一群,着实是难。
太後见三天三夜,一人也不曾抓到,就要治张须失职之罪,逼他只要听见有人言,便将此人抓起来,严刑审问,必能招出主谋。
张须身为御史,岂不知无凭无据就去抓人,只会引发民愤。为求自保,无奈之下只好抓了十几个无权无势的单身汉子来滥竽充数。
哪知,即便他已仔细打听过这些人的情况,但这一行为,还是引起了民愤。不少人跑到他家闹事,要他放人,还有人将他的儿子围住,打掉了门牙。连老祖母也吓病了,在如此形势逼迫之下,张须只得卸官请辞,自请归家。
太後大怒,说他无用,将其重责一顿,流放荒地。随即,又指命御史其下的中丞王世若接着查案。这位王中丞何其不幸,正当接旨出宫,还没走到家,就在巷子里被一群恶徒暴打,以性命相威胁,到了第二天,乖乖辞官。
于是,太後再叫哪个官员来查,哪个官员就吓得魂不附体,在百官惶惶之下,终于齐心上奏,望太後顺应民意,请太後暂退垂帘。
付太後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一天。回想起来,自从禁足夏子信後,凉都便开始混乱,官员死的死丶伤的伤,各种不宁,现在甚至还有了这样的可怕流言,迫使她不得不退出垂帘。这一切怎麽看都不像巧合,必是有人从中作梗,便立即派万喜动用民间暗哨,暗查夏子信的行踪。
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却发现夏子信近来时常会前往一个地方,是城外的一处湖泊,那里的主人好巧不巧,恰是姓慕,人称凤凰公子,名叫慕景白。
这慕景白,究竟是何人?为什麽偏偏是她最讨厌的姓氏!
……
这一日,长安宫中,付太後正在佛堂内念经参佛,神情淡漠。因近来流言纷纷,百官上奏,迫使她退帘回宫,两三天来,无所事事,只是念经。
然,她虽不在朝堂,可也无一日宁静。
先是太常少卿孟祭和翰林学士楚源,听说被贬谪的张须刚出凉都城,马车就突然失控,掉进河里淹死,不由纷纷上书辞官。
他们都是曾上书弹劾过明王的人,之前的镇国公李茂和黄令山就不消说了,现在连张须也出了事,岂有不怕之理。
朱道存那个没用的东西,也慌慌张张跑来磕头,说请求太後庇护,生恐如同刘合朋那般遭人杀害。
刘应全的夫人江氏,更是进宫来哭哭啼啼,说担心太傅在外身遭不测,届时家里四个孩子如何是好?尤其长子刘温,因差点就被人暗害,到今天也不敢出门,都闷出病来了,求太後让刘应全回来。
太後何等心烦,却也只能强作镇定,念经参佛望平心绪。
“万喜呢,怎麽今日不见万喜?”太後看一看更漏,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便让小太监搀她起来。
她让万喜去调查慕景白此人,却一直未有音讯,正想叫他进来问一问。
不料,小太监却回道:“回太後,总管大人刚才被禁军带出去了。”
“带去哪儿了?”
“听说是带去刑部,有话要问,说是皇上的意思。”
“什麽?”付太後凤颜微怒,“没有哀家的同意,他们怎麽能私自带走哀家的宫人?王域呢,他是死了吗,为何不拦着?你们怎麽也不告诉哀家?”
小太监连忙跪下道:“太後息怒,您说过在佛堂念经时,不许任何人打扰,小的就……”
太後脸色一冷,一早上的佛经又白念了。只怒骂道:“出去,给哀家叫王域来!”
小太监慌忙道:“王将军和许大统领去了御书房。”
太後玉颜震怒,看样子,带走万喜之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该死,越中天不在,这些人都倒向了皇帝一边,个个都在跟她作对,竟不将她这个太後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