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许飞飞十分不屑,白了几人一眼,“哼”了一声,叫上张仙仙,转身就走。谁知,她刚走下台阶,陆震便大步上前,一把拦在她面前。
“你干什麽!”许飞飞怒问。
陆震道:“小姐不能走!我与衆将士喝了小姐的水,皆出现了不适之症,你是不是在水里动了什麽手脚?”
许飞飞恼道:“我是在做好事,能动什麽手脚?你们不是也喝了年凤娇的水吗,怎麽不说是她?”
年凤娇远远听了,转身道:“我送来的水,我刚才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喝的,两位郡主也喝了,我们都没事。怎麽了?”
许飞飞听了,一跺脚,叫挑水的仆人过来,自己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怎麽样,我喝了,你还有什麽要说的!自己身体不行,还赖别人,哼,让开。”
这下,陆震无话可说了。
水,是两位将军的千金送来,大家都喝了,并非人人头晕,且顶头的大统领,总不可能叫女儿来毒害自己的军队,这话便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年凤娇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听我爹说过,有些人在特别渴的时候,喝了特别多的水,的确是会中毒的。回家吃点儿盐就好了。”
陆震只得抱拳谢过年小姐,无可奈何,下令禁军列队回营。
眼见禁军都一一散去,李静欢丶李承欢姐妹俩自知今日送水不成,也只好让丫头叫来马车,双双告辞回府。
待得车声渐远丶尘埃落定,顺郡王府,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夏子信见整条大街已经没有了人,眼下,也只有一位脸如银盆,身形丰壮,面带微笑的小姐还站在他面前。不由道:“她们都走了,你怎麽不走?你不是,要送水吗?”
年凤娇不好意思地道:“我是为了你,才来送的水。夏子信,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看。”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夏子信。
夏子信一愣,问她:“这是……”
“有人告诉我,只要按他信上写的做,就可以救你出来。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夏子信连忙接过,将信展开,只一眼便认出了上面的笔迹——果然,又是慕景白。便忙问:“给你信的人,长什麽样?”
年凤娇摇了摇头,道:“没见过,是一个小乞丐交给我的。小乞丐说他是从一个客栈拿到的信,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真的想谢谢他。”说完,还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
“对了,我还有一个东西,想给你。”年凤娇又道。
夏子信正惊讶,便见年凤娇悄悄从另一只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着粉红牡丹的香囊,羞涩道:“我做的,送给你。”
夏子信低头看去,只见香囊绣得十分精美,隐隐之间,还有他喜欢的梅花香气。一时不由觉得有些感动,说了一声“谢谢”,将香囊贴身收了起来。
……
话又说回来,慕景白到底是用了什麽办法,才让当今太後亲自下旨,解除禁令呢?原来,他是人在凤凰湖,计在凉都城。
他先让七腿猫的手下,也就是那几个“要债”的大汉,到顺郡王府闹事,大声扬说夏子信喝酒不给钱。接着,便是怜香等人登场,前来讨要“风流债”。
那麽,为什麽怜香等人会来?
话回当时,鲁有奉慕景白之令到了《凤香楼》,说要找七八个妖娆美人。可巧,《凤香楼》的妈妈赵娘子,正是当年《醉饮楼》幸存的女子赵媚儿。
赵媚儿当年在失火後找到慕景白,将自己听到的秘密都告诉了他,慕景白为报答她,出钱让她开了一家青楼栖身,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凤香楼》。
因此,当赵媚儿知道是慕景白要用人时,不必多说,她自己都可以让慕景白任意指使,又何况是手里的头牌姑娘?再者,怜香等人得知此去是为了夏子信,这位郡王爷素来出手大方,对她们也有情,便都愿意前来,帮忙做戏。
待“一酒”“一色”两件事闹出来後,跑得快的小乞丐便派上了用场。
这些乞丐要做的,便是将这两件事往四城去传开,把夏子信如何“喝酒不给钱”,如何“偷了青楼头牌的肚兜不还”等等,说得绘声绘色,叫百姓们议论纷纷,叫人们对夏子信不齿丶感叹。
且这些乞丐,本就是沿街乞讨之人,看到什麽就说什麽,便有人来询问,他们知之甚少,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而,当夏子信觉得外面十分平静之时,实则他的这些“行为”早已经传到了朝堂之上。甚至有官员上奏,希望太後严加处治,或将夏子信贬为平民。
到了此时,这一切看来,似乎都对夏子信并没有什麽好处,反而还像是毁坏了他的名声。
但是,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在官员们声称夏子信如何不堪之时,一位老臣突然站了出来。他质疑道,顺郡王被太後禁足于王府之中,陆震每日监守,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又怎麽可能到处喝酒风流,欠债闹事?恐怕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赃,想要对夏子信斩草除根。
他又忆起先帝如何仁慈,在明王谋反的情形下,尚可留得夏子信一条性命,难道如今时过境迁,天下太平,却有人容不下一个孤儿的存在?
这位老臣初至京城,与任何一方皆无利益争斗,说话字字有力,句句在理,再用先帝压下来,说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连太後和皇帝也犯了难,只得派人前去查访。
这时,段风从《六字堂》偷出来的东西,便有了用处。
段风所偷的,不是金子,不是银子,也不是什麽珍珠玛瑙,而是《六字堂》堂主王六生的贴身佩饰。
段风趁他在睡着之时,偷了些诸如什麽汗巾丶亵裤丶手帕丶腰刀等物。正在朝堂议论不休之际,这些东西,便出现在了所有夏子信“出现过”的地方,等禁军来查时,东西便被一一交了上去。
有人认出,腰刀乃是《六字堂》堂主王六生的东西,而从青楼遗留的亵裤和玉佩来看,布料是今年才从江南上贡的软绸八蚕丝,玉佩也是宫廷的样式,虽不是十分珍贵,在外面却极少能见。
玉佩就不消说了,那今年上贡的软绸八蚕丝,除了皇帝太後与付丞相各得几匹以外,唯一得到此物的,就是万喜。
万喜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年下赏给王六生的东西,此时竟然出现在了栽赃夏子信的地方。
而衆所周知,王六生依附着万喜,且他与夏子信并不相识,怎麽可能无故栽赃夏子信?此事怕是万公公让他所为。再往後细想,万公公的背後是太後,太後一贯不喜欢夏子信……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弯来绕去,生生牵扯到了付太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