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姜路顿了几秒,一口答应下来,“好,我给你拍,什麽时候。”
“就今天。”
……
姜路拧开钥匙,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回到自己家,王阿姨正修剪绿植,见他回来惊讶万分。
“你忙,我回来找点东西。”姜路边笑着,边奔着主卧走去,还不忘叮嘱,“别告诉我爸啊。”
王阿姨茫然的点点头,有些不放心跟上去,就看见姜路拉开柜门,半个身子探进去,里头不断传来物件碰撞的声音。
“需要我做什麽吗?”王阿姨问。
姜路的声音被门板削弱,闷闷道,“不用!我自己就行!”
很快,他捧着相机出来,以他现在的存款,买一个相机都轻轻松松,但时间太紧,他想起老爸从前喜欢这些,设备都是当时最好的,所以特意跑回来一趟。
就这一个相机,能顶他好几个月生活费,姜路垫了垫重量,摇摇头,放在从前,他肯定不会在乎钱数,但现在他开始学着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反省思考。
于是越发觉得,同样都是人,只是出生时间稍有偏差,有的就去了好人家,有的则一辈子窘迫苦寒。
按照约定好的地点,一处已经荒废的湖边公园,丁杰因为处理单位的事迟迟赶来,两人碰面,丁杰看看周围,说道,
“在十几年前,很多新人都在这里拍婚纱照。”
“十几年前……”姜路重复着,“我那时候……才八九岁啊。”
男人看了看他,笑道,“我大概二十左右。”
姜路愣住,看着完全没有岁月痕迹的脸,心跳陡然加速,“……真神奇。”
“从前是动物园,看看那个碗状的铁笼了嘛,”丁杰指着远处,“那是猴园,暑假时我还在那儿打过工。”
姜路发现自从昨晚起,丁杰身上的气场正在发生微妙的转变,人话也多起来,愿意跟他分享过去的事情。
“丁姐,你是怎麽接触到入殓师行业的。”他好奇。
丁杰放下手,自然垂在身旁,望着姜路的眼睛,“想交换秘密麽。”
姜路笑道,“这不是我的版权麽。”
丁杰也跟着笑起来,“那我不说了?”
“行,”姜路牵着他的手,二人在枯涸的湖边散步,他问,“谁先说?”
“我进这行很早,大概是……十五岁左右,”丁杰讲故事的声音低沉感性,很有代入感,“我在江边遇到个老人,他说看我有潜质,就带我去了殡仪馆,在过去这个职业是相当不受待见的,进了这行,就意味着亲友的婚嫁诞辰,你都不能参加。”
姜路不解,“这什麽封建迷信。”
丁杰淡然一笑,继续道,“这就是我入行的故事。”
“啊?”姜路还没听够,“这就完了?”
丁杰点头,“完了啊。”
两人对视几秒,都笑出来,姜路回忆着刚才的话,忽然问道,“丁姐,你在江边干了什麽,老人家能注意到你?”
丁杰笑容僵住,恢复常态,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太早,我和我师父都喜欢凌晨出行。”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鸳鸯迟迟没露面,天边的夕阳像巨大的卵黄,红得刺眼,将湖底仅剩的一洼水映得像火团。
两人坐在野草地上,安静地欣赏着夕阳美景,这片是曾经的野餐场地,视野极度开阔,躺在草坪上,眼前橙黄色的天幕像一副油画铺在眼底,让人内心祥和自若。
“你的呢?”男人问。
姜路轻轻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说个秘密,笑了两声,刚要开口,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从石子路传来,两人交换过眼神,纷纷起身看去。
在郁郁森森的树林中,一抹纯白的身影出现,鸳鸯身穿婚纱,长长的裙尾上挂着几片绿叶,能从妆容看出时间很赶,她握着捧花,另一只手提着脚下的裙摆,头顶的白玫瑰在晚霞中变得极为梦幻,细长的脖颈挂着一个精致的吊坠,里面挂着个小小的相片,那是缺席这场盛大又浪漫婚礼的新郎。
鸳鸯走到草坪中央,放下裙摆,对二人温婉一笑,嗓音也变得清亮许多,
“谢谢你们来见证我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