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卫王不是好糊弄的,他转身对不言道,“弄轿子来。”
崔兰愔只知道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走,酒壮怂人胆,何况她还是崔大胆,应城里人称崔二猛的,岂能被这点儿为难住了。
她甩掉脚上的鞋爬上罗汉榻,拿过靠枕抱住了,有恃无恐地威胁道:“表叔你找人拖我吧,转头人就会传你苛待侄女。”
卫王脸上的淡然开始有了裂痕,抬手又放下,“能的你。”
"我以后一定做表叔最贴心的小棉袄,绝对不会漏风。”崔兰愔甜腻笑着表决心,她拍拍身侧,“表叔,你也过来坐,咱们叔侄俩说说心里话。”
“姚家不好,你看有合你心意的赶紧说了。”卫王踱步过去,坐到了罗汉榻另一侧,“富贵有闲就可么?”
“原来表叔记得这样清楚。”崔兰愔瘪嘴委屈道,“我就知道表叔烦我了,想快点嫁了我。”
卫王也不计较她的倒打一耙,只说:“女大不中留。”
“我怎么不中留了。”崔兰愔不服,“表叔,你不是同姨祖母说了,以后有我陪你么,你要言而有信。”
“谁又能陪谁个,不必当真。”
“我是当真的。”
“不嫁人?”
崔兰愔呆了一下,随即道,“我等表叔娶了我再嫁。”
卫王“呵”了声,挥手赶她,“知道了,回吧。”显见是一点不信,连敷衍都懒的了。
崔兰愔只觉被小瞧了,隔着方几一把薅住卫王的衣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我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让我嫁了生不出孩子。”
“我若不娶呢?”
“那我就不嫁。”崔兰愔气势如山。
卫王又“呵”了声,“酒后之言。”
他这左一下右一下的呵,给崔兰愔激怒了,她爬下榻转到另一侧,上榻一把捧住卫王的脸,“表叔我给你发誓,若做不到,叫我被天……”
她唇上忽然一阵热紧,却是被卫王粗暴地抬手捏住了嘴,“崔大胆,你再胡乱发誓试试?”
崔兰愔想扒开他的手,却根本撼动不了,情急之下,她一头顶在他前胸,在他松手之际,抓住他的手腕就咬了一口,嘴上还不忘说:“谁让你老不信我。”
卫王颓然倒向后面的靠枕,一副随你怎样好了,他不和酒疯子一般见识的样子。
第54章往事破规矩礼法可以扔了
五十四章
崔兰愔并没醉到不知事儿,只是意识迟钝下行为上就刹不住,变得大胆奔放了。
且小三盏的菖蒲酒的酒劲儿也持续不了多久,对着无奈靠后坐了的卫王,于莹莹宫灯下终于沾染了些许温热,看着不那么疏离遥远了,恍惚中崔兰愔渐恢复了清明。
回头想刚才的行为,别的还罢了,咬手这个真过不去,她羞愧捂脸,“表叔,我……我冒犯了……要不我去面壁吧?”摸索着就要爬下罗汉榻。
“行了。”卫王根本不屑于和她计较,“别再跌坏了脸,到时砸我手里。”
见卫王一点没往别的地方想,完全拿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崔兰愔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连指尖都松乏了。
她语气也轻快起来,“就怕是表叔娶不上耽误了我。”
“没叫你等。”
“我就等。”
卫王眼眸半敛,不是才打发小孩子的语气了,“心有尺度,何须处处给自己设限。”
崔兰愔似有所悟,“表叔是说……”
“我这里随性而为即可。”
崔兰愔一下就觉着通透了,是啊,心里坦荡,就算行为上没大没小些又怎样,是她和卫王相处,卫王这个长辈都不挑理,她做什么要束缚自己。
人和人相处亲近了,自然而然地举动间就会亲密起来,就比如她去陈太后那里,和陈太后、高姑姑、夏姑姑不是搂着就是依着,就是钱和那里,她也会不自觉地要搀挽下手臂。
同这些人隔几日才见都如此,和卫王却是日日都要在一处的,就更做不到处处客套守礼了。
“是侄女迂腐了,表叔还要费心多教教我。”
为表她已深刻理解了,崔兰愔坐得离卫王又近了些,“表叔,你今儿是怎的了?真不是被我气到了么?”
卫王扫来一眼,“酒醒了,回吧。”
崔兰愔执拗地看着他,“上回表叔那样‘都是过客’的话吓到我了,我不想表叔再有那样想法,我虽开解不了表叔,表叔说给我听了怎也能排解一二。姨祖母知道表叔这样,在下面也该不安稳了。”
沉默良久后,就在崔兰愔以为他还是不会说的时候,他开了口,“是觉着一切不过如此而已。”
“是……宫里很烦么?”
“那点破事来回演,厌了。”
“陛下不是好转些了,他是什么想法?”
“陛下想八角俱全。”
世上事四角俱全都难,何况八角俱全,所以卫王是讽宣宁帝贪求么?
崔兰愔早就发现了,卫王从不称宣宁帝“父皇”,无论何时都是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