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在万般呵护下长大,该是个多么温柔到让日月失色的模样呢?
可是他试着走的路,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我确实想问殿下一句……您是故意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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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对吗?”
之前姜林晖叙述的一切,穗岁都十分安静地听着,哪怕他几次三番停顿下来,穗岁也都耐心地等着他整理好情绪,将后面的话说完。
可是在她听到阚南荀把黎岄带走后,却出声打断了他。
姜林晖沉默了一刻,破颜笑开:“你果真……哪怕我自诩与他一同长大,却也过了许多年才明白过来。”
他捏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他因自己无法控制住神相威力酿成大祸,经脉尚未恢复完全,就在刑昭堂里受了十五道鞭刑与十五道雷刑——我那时太小,还不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刑罚,如今竟是根本不敢去想殿下当年是怎么一个人在那般极刑下熬过来的。
“那一年他才八岁啊!他只是用亲自戴上枷锁的方式,换大殿下自由而已!”
穗岁看着他杯中茶水轻颤,细声问:“他还遭受了什么?”倘若只是皮肉之苦,想来不至于让姜林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姜林晖愣了一下:“还有无边的猜忌与惧怕。”
起先大部分神官只当那是一场意外,可随着黎岄在接下来在很短一段时间里神术与控制祝融之火的能力以一日千丈的速度进步,众神之间开始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他们怀疑,殿下是为了太子之位故意为之,才在之前百般藏拙,造成无法控制祝融之火的假象。”
姜林晖的拳头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提起这个话题,便无法端出平日里在神官面前维持的傲慢假面。
“我亲眼看着他活得多么艰辛,在那件事之后消沉了许久时光。”
那日被禹殊送到黎岄身边后,姜林晖看完黎岄展示给他的幻象,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过去的生活太过平常,每日招风惹草,躺在后院上等着邻家哥哥下学回来变有趣的术法给他看;偶尔缠着爹爹娘亲,一会儿讨要新鲜的玩具,一会儿纠结买什么口味的点心。
平凡,可是十分快乐。
黎岄的生活对他而言太过遥远,是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出的厄运。
“所以您……是不敢去见大殿下。”过了许久,姜林晖终于想明白为何黎岄要将这些给他看,才自言自语道。
黎岄纠正道:“我无颜再去见我的兄长,而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殿下在害怕吗?”姜林晖怔了怔,突然问。
说着,他往黎岄的方向走了一步。
“别动。”黎岄说。
原本以为黎岄是在担心他靠得太近有危险,可是姜林晖看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便也低头去看。
这才发现,在绿草如茵的幻象中,有一朵橘红色的花,越过身旁萋萋,傲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