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掌下的跃动,眼角无意间扫到一件青色的外衫,那无端涌现的惊悸一瞬间就被抚平下来。
穗岁当时怎么和他说的来着?过年的时候要穿新衣服,是年夜穿,还是初一再穿?
可是初一有祭祀活动,他只能穿白衣。
反正今夜无事,家家户户都忙着辞旧迎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他都已经破了许多戒了,走出过院子,吃过肉,不过再于无人处穿一下其它颜色的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想着,仙使将那衣服抖开,小心翼翼地穿上。
大小正好,这布料似乎被穗岁浆洗过许多次,有着炭火烘干后染上的气息,却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并不如寻常洗晒后的衣物那般僵硬,反而格外柔软舒适。
他忽然有些期待起穗岁口中的年夜饭了,不知道昨日见到的面粉究竟是怎么才能被和成皮,把她准备了一日的馅儿包裹起来。
可是……穗岁呢?
仙使睫羽微扇,在好看的瞳仁上落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他在院内并没有感知到穗岁的存在。
仙使又放出灵识去探,在海边终于发现了穗岁的气息——却是与全村人的汇聚到了一起。
是她偷溜出去被发现了吗?
可以穗岁如今仙侍的身份,没有人可以跃过自己去给她定罪。
村民们应该把她捆到这里,交给他来定一个公正的判决。
仙使推开门,冷风吹在他身上,如坠冰窟。他眼前蒙上一根纱带,不作片刻犹豫,甚至没来得及去穗岁房中取出他的靴子,就赤足往海边赶去。
当他终于见到村民与那木台上的穗岁时,心头爬满从未有过的慌张与恐惧。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
“大人您……”
“您怎可穿青色的衣衫!”
“不,仙使大人根本不应该到这里来!”
“难道这都是真的,大人真的被这妖女蛊惑?”
木台四周的火越烧越旺,可是台上的少女十分安静,反而是底下毫发未损的村民们沸腾了起来。
几个妇人带着身畔的孩童对着仙使下跪,请求他怜悯众生,回到自己的屋中。
但更多的人则用责问的语气掩盖住心中的惶惧,仙使是那样无私纯净的存在,他为了村民可以付出一切,怎么可能真的被这样一个卑贱的妖女所控?
不可能的,只要他们及时唤醒仙使,一切就还有回头的余地。
可是那些声音都没能吸引仙使的注意,他的目光定定凝在木台上,似乎要穿透浓浓的黑烟去找穗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