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疆带人镇压,结果为了护住一个年长的老匠人,自己受了伤。
“世子爷原本不用在乎那些匠人的。他们也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最重要的还是先制止闹事者。”柏康叹道,“世子还是心肠软啊。”
陈淮疆带人伤已经处理过了,被刀砍在背上,伤口不深,处理时用了麻药,如今还在睡着。裴宥山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里难受。
不是还叮嘱他不要受伤,不要冲动吗,怎麽自己救人去了。
一个世子,去护一个老匠人。裴宥山不知道陈淮疆是不是太听他的话了,以前的陈淮疆是不会亲自去救一个平民的,他只会派人去阻止,去调和,会觉得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好。
但不用他说,陈淮疆也是个温柔又心肠好的人。
“世子妃,你陪陪他吧。”柏康说,“他特别想你。我还得过去抓人,留那夥人在,恐怕又得闹出乱子。”
裴宥山点点头,神色怆然。
他备了伤药,坐在床边等了很久。柏康临走之前说,陈淮疆伤的不重,只是留了刀口,封了两针。
麻药劲大,恐怕要睡几个时辰。
夜色降临,外面的雨终于停了。院里传来几道蟋蟀的叫声。陈淮疆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竟不在驿馆。他警惕起身,周围的一切却是从未见过。
但枕边那件外衣他认识,是裴宥山的衣服。
闻到熟悉的皂荚香气,他顿时不慌了,又躺回去。裴宥山刚热过饭,进屋想再确认一下陈淮疆的情况,就发现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横梁。
裴宥山手里的盘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你醒了!陈淮疆,你怎麽样!”
“伢伢。”陈淮疆笑了笑,想起身,後背却火辣辣的疼。他只能翻了个身,裴宥山坐在床边:“你不要动。”
“康大哥都和我说了。”裴宥山的眼神幽怨,“干嘛要自己去救人?以前不是看不上平民吗,不是天天罚这个罚那个的吗,现在怎麽装起好人了,假惺惺的!”
被裴宥山骂了,陈淮疆也不气,还在笑,“没想太多罢了。伢伢,还以为你会夸我这次做得好。父王说过,保护封地中每一个百姓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我的。我没有在装好人,我觉得父王所言极是。”
他说完,讨赏似的看着裴宥山,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半分後悔。他也许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本就病弱,裴宥山怎麽舍得他受伤呢。
这麽想着,裴宥山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不要钱似的掉。
“伢伢,怎麽哭了?”陈淮疆彻底慌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不高兴以後我都不管别人了!你别难过。”
那样也不行。裴宥山抹抹眼睛,声音还带着含糊的鼻音:“给你熬了粥,自己过去喝。”
说完,他抱着外衣转身出去了。皂角香气瞬间散去,陈淮疆还有些失望。但看到伢伢心疼的样子,他觉得受伤也值了。
院里传来潺潺的水声。裴家很小,根本没有池子,只有角落有两个大水缸。陈淮疆走到窗边一看,发现裴宥山抱着个小浴桶,正廊下往自己身上浇水洗澡。
他偷偷看了半天,才想起出声:“小心着凉。”
听到声音,裴宥山吓了一跳,转身瞪他一眼,却没说什麽。陈淮疆喝了两口粥,麻药的劲过去,背上的疼痛更加明显。他有点坐不住,回床上去躺着。
没过一会,裴宥山便回来了。
他刚洗浴完,还没穿上外衣。他怕热,又害怕着凉,夏天就喜欢穿件肚兜护住肚子。白皙的皮肤晃的陈淮疆眼热,又怕惹裴宥山不高兴,便转过了头。
裴宥山没有穿上外衣,而是走到床边,爬了上来。陈淮疆心中惊讶,又觉得腰上一沉。
裴宥山坐在了他的腰上,还湿润的长发散在他的身侧。
“伢伢,你……”陈淮疆惊讶地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见他这副傻样,裴宥山有些好笑。他做足了准备,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陈淮疆,我原谅你了。”他道,“我可以和你回去,但我有话要说。之後的日子,咱们约法三章。”
巨大的狂喜和对接下来的话的戒备让陈淮疆反应有些缓慢。他眨眨眼,等待着裴宥山接下来的话。裴宥山清清嗓子:“首先,你以後在外人面前不许乱喊我老婆丶妻子什麽的,喊我的小名就好。”
“可你就是……”陈淮疆没说完,就被裴宥山瞪了。他立马改口:“可以。”
“第二个,以後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裴宥山摸摸他的背,“在我心里,你肯定比别人都重要啊。你受伤了,我心里难受。”
陈淮疆心软的不行:“好。”
“最後一点。你要尊重我。虽然这段时间看你表现不错,就当你能遵守吧。”裴宥山嘀咕两句,继续道,“不能再想关着我,也不能再拿我的身契说事。我愿意和你回去,是因为我愿意,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奴婢!如果有一天……”
裴宥山睫毛眨了眨:“如果哪天你厌烦我了,我自己离开,你也不许拘着我。”
“不行!”陈淮疆慌忙喊道,“伢伢,不要给我定罪,我不会厌烦你的,绝对不会。我都答应你,你不要离开。”
“嗯,我想也是。”裴宥山点点头,“你发誓。”
陈淮疆便照做了。他举起手来:“我发誓,如果违逆今日的承诺,便让我天雷……”
裴宥山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打断了他後面要说出口的恶毒的誓言。
“看到你的诚心了。”裴宥山趴在他怀里,“陈淮疆,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