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也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不停地说话。
闻也双目发直,逐渐从恍惚模糊的半空落地,他全身剧烈地痉挛一下,终于看清宋昭宁焦急苍白的脸。
他缓缓停下动作。
“……是你?”
宋昭宁握不住他垂落下去的手,点头:“是我,宋昭宁,你对我有印象,对不对?”
片刻,闻也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将所有无以名状的疑问压回充满血沫的喉底,他点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
宋昭宁向后打了个眼神,保镖会意,扛麻袋似地捡起横七竖八的小混混。
“大小姐,这?”
保镖蹲在她身侧,从怀中抽出柔软手绢递给她,意识是这墨镜男怎么处理。
宋昭宁胡乱地擦拭闻也脸上的血迹,她一咬牙:“带走,别让他死了。”
保镖明白,没对闻也投去半个视线,一人扛着墨镜男的头,一人扛着墨镜男的脚,从抵达到清场半分钟。
“闻也。”
宋昭宁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空洞苍白的视线对上自己,她强硬道:“看着我!别担心,他死不了,我不会让他死的。”
她的手,温暖而洁净,还带着一种闻也十分陌生的香气。
但也不真的陌生,至少,在宋家那几年,他最熟悉宋昭宁的味道。常是她走过的地方,五分钟留有盈香。
宋昭宁……?
宋昭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思绪陷入一池温水,耳膜因为肾上腺素激升嗡嗡作响,修长眉宇却凝着深重戾气。
“是你。”
宋昭宁见他终于回神,不觉心下一松,她点头,撑着膝弯站起身,同时向他伸出一只手。
她的手指,修剪齐整,干净漂亮。
他记得宋昭宁很小时练习钢琴和大提琴,他有时候路过三层琴房,能听见轻缓温柔的琴音。
闻也没有牵她的手。
“能走吗?”
他声音很哑,再开口,像是孩童牙牙学语,声线挤压到走调:“可以。”
宋昭宁让闻也上车,他一动不动。
只垂着眼,看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
有一些是他的,有一些不是。
……这其中,也有宋昭宁的吗?
他想不下去,脚步一晃,险险栽倒。
宋昭宁单手握着手机讲电话,另只手横过来撑住了他。
她语气不急不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用,我这边能解决。”
三两句,仓促收线,手机重新丢回座椅。
“上车。”她坚持。
闻也还是不动。
冷风铺天盖地,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稀疏枝桠沙沙地响。
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