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殿下令。”女子笑颜如花,“来侍奉阿七大人。”
又像是犹嫌惊吓不足,男子又补充道:“殿下不知道大人喜欢女子还是男子,特令我们同来,由您挑选,她或我,皆可。”
漆汩犹如被雷凌空劈下,脑海里显现出白日里长鱼午离开前似笑非笑的神情,瞠目结舌,一时间什麽话也没说出来。
男子道:“若大人想一起来,也是好的。”
他面容平淡,带着并不引人嫌恶的引诱之意,仿佛并不觉得自己在说什麽吓死人的话。
漆汩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事已至此,长鱼午有什麽打算但凡不是傻子怎麽样也能看明白了。
他脚步一顿,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打结,眼看这两人已经准备解系带了,漆汩才如梦初醒,当机立断地转身就跑。
“阿七大人!”一男一女在背後唤道。
别说应声,漆汩头也不敢回,一时什麽也没顾上,跑出萼华殿外许久,才想起自己应该去找靳樨,便转头朝记忆里云汉殿的方位跑去。
紫微宫里每到晚上,除了必要的地方点灯,其馀的地方都黑得要命,漆汩依靠自己的记忆找路,又因为心神不定,不太能确定自己跑对没有。
踌躇之时忽然天降黑影,捂住他的嘴就往一边隐秘的岔口一拉。
漆汩本来就被吓得够呛,忽然来这麽一遭,被触碰的第一瞬息他险些叫出声,接着猛地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扑通狂跳的心就被摁回了胸腔。
被抵在角落的宫墙上,漆汩努力平复方才狂跑出来的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地喘着气,全身燥热。
热气一口一口地扑在捂住他的嘴的手掌上。
这只手大却柔软,手指修长,有薄薄的剑茧,不久之前,这双手才为他做了一碗冷淘面。
周围暗沉沉的,灯光似乎远在千里开外,一双黑亮的眼眸显露暗色之中,让漆汩的心跳无端端空了一瞬。
靳樨的身躯化作更深更沉的影子,将他完全笼住,背後是冰冷丶硬邦邦的宫墙。
他还是在喘气,完全无法平复。
漆汩有些难为情,可是身体的反应从来不听他掌控,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极端的寂静之中,他很轻易地发现——靳樨也在喘气。
“是我。”靳樨喘着气说,他的手掌较之以往格外的滚烫,不知道是被漆汩染就的,还是其他的什麽原因。
漆汩狂点头。
靳樨这才慢慢地放下手,转而挪到漆汩的肩膀上,仍旧把他摁在宫墙上。
漆汩没有反抗。
“你怎麽在这里?”靳樨问,声音有些暗哑。
漆汩深呼吸,然後轻声红着脸——反正也没人看得见——说:“长鱼午,嗯,找了两个人,来,嗯,来找我,说,说……”
靳樨敏锐地明白了:“两个人?”
漆汩点头,意识到靳樨看不清,于是呢喃着道:“嗯,一位公子,一位,嗯,姑娘。”
靳樨:“……”
漆汩看他沉默,倏地明白了——大概长鱼午也这麽“招待”了靳樨,今天的晚宴分明就是个幌子,他忽然想,如果靳樨如果没有出来,是不是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你也……”
“嘘!”靳樨却突然打断他,仿佛听到了什麽。
漆汩听话闭嘴,似乎正从夜色里听到了禁军的响动,由远及近。
闻声,靳樨靠得离漆汩更近了些,漆汩後背紧贴宫墙,身前似乎又与靳樨几乎嵌在了一起,他果然浑身滚烫,呼吸粗重——这回换做靳樨的热气一口一口地扑在漆汩的耳际。
嗡地一下。
漆汩脸色全红了,幸好天色深,不然落旁人眼中,他怕是像根烧红的铜柱。
不止是禁军,夜色之中还传来了褚飞异常高大的嗓门。
“为什麽要找骊犀?开什麽玩笑!”褚飞怒道,“大晚上的又没有灯,紫微宫又这麽大!鬼才找得到!”
有人弱弱地道:“是午殿下的意思。”
褚飞哼:“他自己来找!别怪我找不着!”
说罢,禁军们的响动又渐渐变弱了。
似乎完全没人注意到角落隐隐中紧贴着的二人,靳樨一直没动,似乎要把遍身的温度都传给漆汩,漆汩也脑袋晕乎乎的不动弹,夏日里衣裳单薄,磨蹭之间,一些地方直接是皮︱肉︱相贴,漆汩觉得自己更晕了丶更烫了,一擡眼便能看见靳樨的嘴唇就在不远处。
原本闷热的夏风却像是凉凉的。
不知过了多久,靳樨才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不直接回去。”
——好像更哑了。
漆汩想,艰难地理解靳樨的意思,然後点点头,也许是真的脑子被煮晕了,他突然神使鬼差般地道:“你是不是……那个了?”
不然是什麽在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