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苹走过来,笑着问:“那两位公子呢?”
“神出鬼没去了。”臧初无所谓地答道。
张苹长长地“哦”了一下,想了想,说:“既然如此,告诉你们二位也是一样的。”
公鉏白问:“怎麽了?”
“那边准备和谈。”张苹说,“定在午时,在龙江关下设帐。”
“谁出席?”臧初问。
“任侯爷丶王大人丶太子殿下丶太子殿下的表哥,还有简将军,以及……神秘人士。”张苹道。
“知道了。”臧初说。
张苹报完消息,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了。
“和谈什麽啊?”公鉏白又开始发问,“有什麽好和谈的,难道不打了?”
臧初沉吟不语,半晌道:“我们去看看吧。”
午时太阳直射下来,简巳护送着一队人马来到和谈的帐篷,为了防止再出现无棣关的事——死就算了,谁下的手还说不清——帐篷只有个顶,四面围着纱帐,兵马围在五十步开外,气势汹汹。
简巳下马後,远远地看见任引与王黔并肩站着,一个笑眯眯,一个冷冰冰,但看着都不怎麽顺眼,遂嗤之以鼻地自顾自哼了声。
“好久不见啊简兄——”
任引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简巳撩开车帘,头一个下来的是太子表兄江奕,最後才是太子鋆,太子鋆才露面,便正好与任引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然後看见了任引身边的文士装扮丶腰间有支竹笛的王黔。
好久不见了,太子鋆想,忽然记起在栎照时,他鼓起勇气,邀请任引去琴台学宫里做客。
任引习武,太子鋆以为他兴许不会有兴趣,但没料到的是他竟答应了。
“没见过。”任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就去看看呗。”
琴台学宫里人才济济,有座藏书量可与西亳相较的藏书阁楼,还有座专门用来辩谈的高台,他们去的那天,恰好有几个年轻人在那里争了起来,说得唾沫横飞丶神采飞扬,任引便好奇地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太子鋆那会儿自己也没怎麽听明白,但还是郑重其事地问任引的评价。
任引蓦地在明亮的阳光下笑了——
小太子登时就被这个笑容晃乱了心,一时竟忘了听对方在说什麽,片刻後任引的话才迟半拍地落进他的耳朵。
“……唔,我不太懂这个,不过没我的下属讲得好听。”任引说,语气却完全不似在讲下属。
下属?
太子鋆下意识地在栎照温暖的天光里问:“……是谁?”
“一个冷冰冰丶得理不饶人的人。”任引说,“他有提到过你们这座学宫。”
太子鋆忽略了“你们”的说法,问:“他是……怎麽说的?”
“他说……”任引眯起眼睛回想。
先想起了一个带着茶香的吻。
“那是个好地方。”王黔给他倒茶,“对天下丶对後世都有益,唯独对庸……则说不定。”
任引看着小太子鼓起来的肉肉的脸颊,话到嘴边却咽回去了,太子鋆只得放弃,任引问他要了本古书,也没看清楚写的是什麽,就乐滋滋地塞进兜里去,应该是准备送给谁的。
就是他吧——太子鋆心想。
“那就是王黔。”江奕看出他的心思,便道。
简巳低声道:“殿下,小心。”
太子鋆收回目光,道:“知道了。”
远远地,任引拱了拱手:“太子殿下。”
“殿下。”王黔也道,没什麽表情。
太子鋆颔首,没有回声,江奕把太子鋆扶下车,带着忧愁道:“昨夜那个姓郑的说,不要和谈,虽然我觉得那姓郑的实在太怪了,可这句还是有点道理的,鋆儿,你何必……”
“任引不会是那种随便动手的人。”太子鋆说。
简巳道:“我认识任引比较早,我也这麽觉得。”
“难道当年在大殿上刺杀陛下丶大巫和你的不是他?杀了大巫及其弟子的不是他?至今都没有新的大巫。”江奕道,“这还不算是胆大包天丶阴晴不定?”
简巳笑了一声:“江公子,你兴许不知道,陛下想处理巫官很久了。”
不只是江奕,太子鋆听这话也愕然地擡了擡头。
“先王……”简巳回忆着,也没什麽顾忌,“先王离世前半年,殿下母亲无意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忙住嘴了。
“无意间什麽?”太子鋆追问。
简巳不答,勉强笑了笑,道:“我先去安置,殿下不急。”
江奕目送他背影,疑道:“这有什麽不能说的吗?不然我回去问问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