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明的声音突然没了,因老者似乎已经在摇椅上睡着了,白发苍苍如雪满头。
漆汩默默起身,寻了张毯子盖在靡明苍老的身躯上,垂首看着靡明指上的茧痕。
秋越发深沉——离冷冬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了,漆汩想。
晚间,猫房里等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那人来的时候,落叶卷地,靡明在慢慢地喝酒,脚边一只小猫在拱来拱去,来人没有说话,靡明伸手挠小猫的下巴,道:“能再给我找个帮手麽?”
来人从阴影里出来,走进灯光的笼罩之下:“自然是可以的。”
——是滑青。
“要个年轻力壮的。”靡明说。
滑青道:“好。”
靡明慢慢只起上肢,与滑青沉默对望,滑青道:“司史大人,侯爷有请。”
他就这样直接叫破了靡明的身份。
靡明笑起来:“你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正院里,靳莽站在盖着布的神像边一动不动,仿佛也成了雕像似的。
直到门前传来声响,靳莽才擡起头。
“吱呀”一声,滑青带着靡明进门,拱手道:“侯爷。”
靡明微微一笑,暖光笼在他苍苍的白发上:“侯爷怎麽突然想起了老头子我。”
靳莽打量着靡明,目光些微冷厉,片刻指着桌上:“先生喝茶。”
靡明摇头道:“人老了,喝不得茶,老觉得心悸。”
滑青嘴角一抽,他对侯府中人了如指掌,还能不知道这老头子一天到晚都是离不得酒的。
靳莽没有勉强,片刻後道:“我找到了一件东西,恐怕府里唯独老先生可看。”
滑青意会着上前,掀开盖布。
靡明神色猛然一变,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忽然被某种追忆与思恋所占据,渐已浑浊的眼珠里冒出亲切而灼热的光芒。
靡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後缓慢吐出,仰起头。
威风凛凛的獬豸神兽站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睥睨地望向远方。
靡明哆哆嗦嗦地跪下,行礼,而後极度怀念地微笑道:“好久不见。”
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神兽高高在上,始终如一地一言不发。
“我与我儿觉得这尊像有些奇怪,所以请先生来看一看。”靳莽说。
靡明眼神没有离开神像:“哪里怪?”
靳莽:“感觉缺了些什麽。”
靡明闻言将眉头皱成深深的三道竖杠,起身轻声道了一句:“恕罪。”
这才上前近距离仔细地检查神像的每分每寸。
靳莽与滑青没有开口打断他,只一前一後地立在阴影里等。
靡明用执笔写过很多字的手指抚过獬豸的鬃毛丶利爪丶双眸与额上的角,许久後手停在尖牙边,倏尔摇摇头,苦笑道:“原来如此。”
滑青尊敬地请教:“看出了什麽?”
靡明的指腹被神像的尖牙刺破一个口子:“侯爷,你看这里,原本是不是该有其他的东西?”
靳莽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大步向前,身形因腿伤而有所颠簸,但还是沉稳地立在神兽前,不引人注意地轻轻吸了口气,学着靡明的姿态观察獬豸的嘴部,定睛看去。
——那里的确差了一点什麽。
刹那之间,靳莽猛然意识到,这个空处足够一把重剑容身丶一把能够名扬天下的剑。
【作者有话说】
漆汩掐指一算:假若南方人不分nl的话那麽翎与宁听上去也没什麽区别吧(确信)(得意)
衆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告你诽谤!(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