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隔着床褥,握住昏睡人的手。一滴泪掉落被面。
“容泉,有你的信——”沈容云拿着信件站在门口,“怎么了?”
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沈容泉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哥,你说他怎么活得这么难呢?”
简单一句话,沈容云心领神会,暗暗叹了口气:“你到底是上心了。”
爱意如细雨,无声无息。临了发觉,已然深陷其中。
“我只恨不能早些察觉。”
“他不适合你。”
沈容泉回头道:“就因为他姓李?”
“你猜到了?”
到底是大家出身,虽不世故,但毕竟经过长期的贵族培养,对所有的事情有着惊人的敏锐度。
沈容泉不语。
“他可以姓李。”沈容云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但他不能是长公主,即将登基的新皇的幺弟,前朝的亡君。”
沈容泉浑身一震。
“我知你喜欢他,所以才常常故意犯傻。”沈容云搭上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按紧了他的骨头,试图把怀着爱意的火掐灭:“你要明白,长公主留他一命,是因为天下大局已定,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才让他自生自灭的。”
几句话,弦外之音显而易见。
他怎么会不明白,可越是知道真相,就越发替李长之感受窒息和心疼。
沈容泉缄默了会,突然道:“哥,替我念一念信吧。”
似乎猜得出来信中写了什么,但沈容云还是照做了。
“吾弟容泉……山中长之公子为旧朝愍帝李幼……幼时丧母,入冷宫……年少登基,为傀儡……后被反贼陶氏利用……二王作乱,孙氏弃子,遂举剑自刎假死……幸得陛下怜悯,送出宫外……
“话已至此,长之公子一事,姐姐听来万分唏嘘,只觉世事无常,万般不由人。旧事无奈,伤他颇深,他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另,山中冬季严寒,还望你们珍重身子。”
沈容云并非对朝廷的事一无所知,相反,从他拜入李微玥府中后,天下之事,他都知晓。
但知晓是知晓,念出来又是一回事。沈容云念出来的时候,便意识到沈容泉的用意。
倘若站在李幼视角,就会发现他的半生都活在骗局之中。周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全都在利用他,故而才心若死灰。
这下,轮到沈容云沉默了。
沈容泉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李长之苍白的睡颜上,说出的话字字透露着心疼:“他被抛弃那么多次,被利用那么多次,得有失望,才变成现在这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