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懵,无论是允许自己上朝还是归还玉玺,这都不符合孙珩行平日的作风。
一个傀儡皇帝,无权才是最好的。若是还权,他将会成为一个潜在的威胁。
他一个小白都清楚的道理,孙珩行怎么可能不知道?
很反常,非常反常。
一连串疑问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李幼问:“为什么?”
“天子理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孙珩行直起身子,左掌按着案几,空出来的右手扣住李幼的后颈,逼迫他仰头直视自己,“臣是陛下的下属,不能越俎代庖,不然天下该说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爱卿替朕稳固江山,天下人是不会……”后颈的力道重了起来,李幼咽下“有意见的”四个字。他改口道:“朕,朕不会……”
孙珩行眼神冰冷,语气却柔和。拇指摩挲着李幼颈侧一小块地方,似是安抚,又似胁迫:“我在,陛下就会。”
天子恢复亲政的消息上午刚定,下午就就跟燎原的星火一般,火速传遍整个朝堂。
众人反应不同,各自揣测着这一讯号。
而做出这一决定的主人却不管外界如何议论。
出了宫,下了马车,穿过孙府七拐八弯的园林,按着外人看不懂的绕法来到一处依照奇门布置的朱阁。
朱阁每一根梁柱采用了上等的楠木,檐上铺着昂贵的青色琉璃瓦,雀替与额枋的复杂纹饰皆由工匠耗尽心血一笔笔勾勒而成。
孙珩行推门而入,里头却不如外头奢华,只是正常的布置。
“你太急了,容易误事。”一名身穿赤色衣裳的男子合着眼,躺在太师椅道。
孙珩行走到说话人的身边,顺手拉来一张木凳坐下,“若不这样,怎么能一网打尽?”
赤衣男子轻哼一声,睁眼倒了杯酒给他,“此时动手,难免让他们生疑。”
“我需早些杀了他,以绝后患。”
“若想杀他,当初何故将他赶出洛京?就因为他教李幼不务正业?”
孙珩行沉默不语。
赤衣男子重新躺回太师椅,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你想怎么做都随你,我只在一旁看着。不过,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
“时间还没到,我与那位的赌约就没结束。”
“那我拭目以待。”
出了朱阁,孙珩行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座传了三代人的朱阁。
一层又一层的颜色刷在红柱与门户上,颜色红得像凝成了血,若天下到他们这一代仍未定,这朱阁只会更红。
树影斑驳,抹去他夜色中发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