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脚步轻点,便拉着阿呆翻墙而出。
紧邻着春深书院的另一侧是一座染房,里面挂着许许多多的布料。深深浅浅的蓝色,如风起潮涌的浪花,在阳光下飘飘荡荡,甚是鬼魅。
“老大,这里好像已经废弃很久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阿呆目光逡巡了一圈,说道。
“嘘!”她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眼尖地看到某匹布料的後面似乎有人影一闪,景暄和拔出绣春刀,蹑手蹑脚地往那布匹划去。
“刺啦”一声,布匹被划成了两半,人影却又一躲,好像去了其他地方。
景暄和也随之转身,躲在了竹竿之後。
万籁寂静,她的耳朵极灵敏,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就在那处!”
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力一劈,几匹布料顺势倒下,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将少年压到了地上。
景暄和像提小鸡仔似的将他提起来,少年只是狠狠地瞪着她,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阿呆用绳子将他的双手捆住,他才老实了不少。
“裴素杰,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真叫人好找啊。”景暄和擦了把汗,说道。
衆人终于赶到了染房,汪常青看到少年的时候有些怔忪。
“萧山……不,我现在应该叫你裴素杰吧。”
“汪夫子,不,汪大人,我让你失望了吧。”裴素杰自嘲一笑,眼中带上了无奈。
裴瑾云也来到了他身边,“素杰,好久不见了,那日我收到你的书信便去了约定的地方,但是,为什麽你没来呢?”
裴素杰嘴唇紧闭,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兄长……原谅我,我什麽都不能说。”
***
裴素杰被景暄和带回了北镇抚司,虽然他被找到了,但这个执拗的少年却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蜷缩成一团,好像一只饱受煎熬的困兽。
景暄和命人将他带到审讯室,负责押送的锦衣卫推开那厚重的石门,裴素杰的心也落到了谷底。都说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人间地狱,他可能马上便要殒命于此了吧。
他本以为里面会有一大堆可怕的酷刑,可奇怪的是,里面只有一大桌子菜。
红烧鲈鱼,清蒸蹄髈,凉拌笋丝,鱼虾汤……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麽多吃的了,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少年眼眸一颤,却撇过脸去,不去看景暄和。
景暄和只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吃得很香,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饭见了底。
擦擦嘴,她满足地一笑,对裴素杰说:“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就算一心求死,也要当个饱死鬼吧。听说人如果是饿着死的,下辈子也会投胎到一个吃不饱饭的家中,那样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裴素杰脚步一滞,突然像疯了一般挣脱出狱卒的桎梏。
狱卒们低低地骂了一声,想去擒住他,景暄和却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少年只是坐到了桌边,风卷残云一般地吃了起来,他甚至没用筷子,只是用手将饭菜往嘴里塞,不一会儿便将整张嘴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他好像用尽全力地咀嚼着,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景暄和一愣,“你哭什麽?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我又没有欺负你!”
“我不要投胎到别的家庭,我只要我自己的父亲母亲!”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顾不得面子了,只是随意地用油手抹了抹眼泪,这泪却越抹越多一般。
他哽咽地说:“我想我爹娘了。”
景暄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话,她真的不会哄孩子,可看这少年如此悲切的样子,还是心有不忍。
她缓缓地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没想到他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也许,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宣泄内心的情感吧。
景暄和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少年哭了好久,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她掏出手帕,递给他,少年红着眼,沉默地接过手帕,终于,发出了声音。
“当年,我父亲……是无辜的……他不可能偷那些白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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