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做了一件绝对不能干的事:低头看。
只是一眼她就感觉到手心冒汗,这大大减少了她跟栏杆之间的摩擦力。
小札连忙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把视线聚焦在她面前的栏杆上。
她需要从这个高耸的观测塔上爬下去,带着所有她能带上的和应该带上的东西去往新的基地。
她已经是这里幸存的最後一人。
所以,她的性命就不再只属于她自己。属于所有为了她能活下来而付出生命的所有人。属于这个基地。
她必须减负起自己的责任。
小札伸出脚,迈出向下爬的第一步。
……
自称小札的人最後发来的简讯里描述了他们那个集体的生活。一群都完成了变异的集体日复一日地守在喷射点处,如一道防线,将喷涌而出的掠食者遏制在那里。
末世之日,所有的责任和道德约束都看个人,没人会要求他们做到这一切。但他们还是在默默无闻处用性命筑起一道高墙。
白穹窝在年灯的办公室里,她坐在一张老板椅上,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整个人被椅子包裹住。
年灯收拾好设备,一擡眼就看到懒洋洋的白穹。
“在想什麽?”她问。
“什麽都没想。”白穹慢吞吞地说,“就是感觉好累。”
年灯坐在白穹的对面,给她倒了一杯水。
白穹捧着杯子但没有喝。
“喷射点被毁是个好事。”年灯说,“起码遏制了掠食者出现的源头,之後只会越来越少的。你在忧虑什麽?”
“我也不知道。”白穹说。
最开始的日子,她只是想着怎样在小楼里活下来,用她的能力让其他人过得更好,之後发生了一些事,促使她走上迁徙的道路,直到来到这个湖心城堡。
她不再将关注的重心放在楼内的成员身上,不去探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更多的将精力投射在更重要和本源的东西上面。
比如,掠食者,又如,巨变的缘由。
但往往知道更多真相的人又是更痛苦的。
白穹微微张开嘴,想将她纷乱的思绪讲给年灯听,但此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从办公室外传来。
年灯和白穹对视一眼。白穹从椅子上下来,换坐在年灯原本坐着的硬板凳上。
年灯:“进来。”
来人急匆匆地汇报了一件事:陶西水被捅,伤情严重。
陶西水?
年灯一愣。
她看着来人身上的血迹,又看了一眼年灯。
年灯开口:“怎麽回事?”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白穹,又加了一句:“谁干的?”
“不知道。”对方回答。
白穹闻言站起身,在外人面前,她不打算表现出跟年灯的亲密。
“我过去看看。”她说。
年灯微微颔首。
白穹走後,年灯才继续把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到底怎麽回事?你直说。”
“不是我们的人,是他们车队里的人内讧。”
年灯:“内讧?”
对方点头:“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我们打算组织一场晚餐,借此机会认识所有新留下的人。”
“欢迎晚会。是我说的,有什麽问题?”
“就是在那个时候,坐席在他们车队的那里的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捅了陶西水一刀。在场的人没人反应过来。”
年灯微微皱起眉:“医生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