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
滔天的火势顷刻而起,火光和浓烟笼罩了整片天空。着火的是一个客栈,火光从二楼而起,一直烧到一楼。
不知哪里的房梁被烧断了一根,半边客栈垮塌下来,激起了满地尘土。
客栈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提着水桶泼水的男人,有正在安抚衆人情绪的女人,还有个浑身碳黑的小孩站在门口哭,一边哭一边喊娘亲。
三人随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老板,直接冲了过去。
幸好这旁边有处水井,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但让人奇怪的是,明明火势已经小了,但浓烟丝毫不减,若是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劈里啪啦的火焰爆裂声,夹杂着某种呜咽声。
旁边突然有人大叫一声,然後跌坐在地,惊恐地指着屋内,说道:“鬼,鬼啊!”
衆人往里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隐隐绰绰浑身都被烧成黑色的人影。
那人影映在墙上,沿着墙面移动。
衆人脸色立马难看起来,甚至就连泼水的男人也停了。
晏无尘正在混乱人群中找他师兄,却转头看见他正弯腰站在小孩子面前,柔声问道:“你娘亲在哪间房?”
小孩抽抽嗒嗒地说:“二楼左手边第三间。她……她为了救我,腿被房梁压住了。”
眼看他直起身就要往屋里走,晏无尘三两步追上去,说:“我跟你一起。”
景初也跟在俩人身後,准备进入客栈。
他只跟着晏扶练过剑,鬼神的事只听他讲了个大概,但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害怕,更何况,他已经自认为自己是渡生门内最小的师弟了。
兴许是这三位少年太过惹眼,一时间周遭民衆都看过来。
有刀子嘴的大娘问:“你们几个娃娃不怕?那东西不干净,你们还敢进?”
晏无尘冲她一笑:“放心吧,里面那东西怕我也说不定呢。”
这时旁边有人瞅着他们的衣袍,将信将疑地说了一句:“敢问是灯川晏家两位公子麽?”
晏楚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确认这确实是灯川本地人,才开口说:“是。”
说完,集市上不少灯川人的松了口气。
旁边城镇的百姓不明白这两位究竟是谁,一时间探头探脑地去打听。
倒是有好心人去解说,一个个跟说书似的。
“灯川晏家就是干这个的,没听过这两位,但一定听说过晏扶晏先生,这两位就是晏先生的徒弟,也能说是儿子!”
“怪不得随身带着剑呢,还佩着银铃。普通人家谁能有这副打扮?”
“那最後边跟着那位呢?”
“……”
说起景初,本来兴致勃勃说书的人群卡了壳。
“那位啊,好像是灯川旁边景家的。”
人群的目光开始转移到景初身上,一个个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人本能不舒服。
晏楚昀无声地往後退了一步,把景初挡在自己和晏无尘中间,替他隔绝住那些目光。
跳跃火光里,景初的侧脸没什麽表情,只有嘴唇微微抿着,听着这些议论,却始终没有说话。
“小兄弟,你是晏家的人麽?”有胆子大的问道。
景初回头看向那人,声音有点生涩:“不是,我姓景。”
另一个小姑娘用尖利的童声说,边说边指着景初:“那两位哥哥都有铃铛,怎麽这个哥哥没有啊?”
抱着她的娘亲拍了她一巴掌说:“别乱说话。”接着擡眼,冲景初抱歉地一笑。
景初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对这充满歉意的一笑作何反应。
“小兄弟,还是别进去了,让晏家的徒弟进吧。里面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总得为自己安全考虑考虑。”另一个人开始好心劝他。
景初悄悄握紧了拳头,牙关咬得有些紧,侧脸的骨头都凸出来。
晏扶虽然送他了剑,但是从未收过他。
他没有银铃,他也不姓晏。
他叫他们师兄,是一厢情愿,晏楚昀和晏无尘叫他师弟,是不想让自己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