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已经拐角下了楼梯。
晏无尘也赶紧站起身,正要追上去。
“这次回来,你们就不走了吧?”雪儿没擡头,只是平静开口。
晏无尘不知道怎麽回答,但他潜意识希望能就此不走了。于是他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雪儿又笑道:“你别误会,我都嫁人了,对你师兄没那个意思。”
晏无尘又低低“嗯”了一声。
他依旧站在低矮的木桌旁,二楼的阁楼修得有些矮,以至于他站着时得微微低着头。
他在心底想,我误会什麽?
大牛连忙跳出来打圆场:“不走了正好,灯川这地方就连仗都打不过来。在这久住再娶个媳妇,等我有了孩子,咱们定个娃娃亲。”
晏无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雪儿笑道:“晏小公子是有喜欢的人了?”
晏无尘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
整桌没人说话,楼下丝乐声恰停。
空气中隐隐有灰尘和糕点的甜腻香气,依稀还能闻见女眷身上的脂粉气。但晏无尘身上没沾染一星半点,他身上似乎被竹木气腌入了味。
他垂眸在桌边站了好一会儿,继而擡起头转向大牛,问道:“有酒麽?”
大牛慌忙应了一声,连忙叫小二上酒。
布塞被拔出来,扑鼻的酒香当即涌出来,他也没倒,对着瓶喝了一口,喝完手背抹了下嘴角,恣意笑着,冲大牛擡了下酒瓶:“谢了。”
雪儿坐在桌边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突然发什麽疯。
晏无尘把目光转回来,沉静地说:“有。”
雪儿没明白:“什麽?”
晏无尘已经提着酒瓶走了,他头也没回地说:“喜欢的人。”
—
三个月刚过了一半,大牛那边就传来了个噩耗。
大牛畏畏缩缩地站在他们暂住的旅馆里,先往自己身上叠甲:“先说好,灯川最近治安可好了,可不能杀人,不对!打人也不行。”
晏无尘锤他一拳:“行了吧你,再不说我这就把你扔出去。”
大牛捂住了脸,痛心疾首地说:“我也不祥的,可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晏无尘:“……”
“送客。”晏楚昀微微眯了下眼睛,嘴角带着笑说。
“好嘞。”晏无尘应了声,立刻站起来就要赶人,“这位兄弟,是你自己走呢?还是我扔你走?”
大牛惊恐看着他:“你不能这麽对我,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我这就把你那天说的话告诉咱师兄。”
晏无尘连忙捂住他的嘴,眉头皱了一下:“快滚吧你。”
晏楚昀擡眼看他:“怎麽回事?”
晏无尘笑了笑,连推带搡地把大牛弄出去了,看了眼屋外装模作样地说:“呦呵,外面好像下雪了,我出去看看。”
六月飘雪,天大的冤枉。
晏楚昀没忍住,低头笑了下。再擡头时,晏无尘和大牛早已没了踪影。
旅馆下面,晏无尘和大牛并肩站着。
晏无尘随意地靠着墙,擡起眼睫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挑着扁担的卖货郎,街边支起的包子铺,还有缠着大人买纸花的小姑娘。片刻後,他不知道看见什麽,突然轻声笑了一下。
大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灰扑扑的小乞丐正偷偷摸摸地往包子铺後绕。
晏无尘笑完才收回目光,低声问:“房子究竟怎麽回事?”
他清楚自己和大牛的交情,小时候帮他打的那麽多架也不是白打的。所以大牛不可能为了那点银子把房子租出去。
或许,这一年多房子一直空着,未必没有大牛的作用。
大牛挠了挠头:“真是对面给的多。是直接跟掌柜对接的,房契都画押了。”
晏无尘看他一眼,没说什麽,只拍了拍他肩膀。
大牛又小心翼翼地说:“三个月也挣不到三百两吧,更何况有三百两干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