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惠州站在正前方,还站在他前面的是新近上任的总署长,两拨人之间火星子乱迸。
副总署长说一句,特战署这边的人就抖一下。
顾洛大早上的还不清醒,丧眉耷眼地嘟囔:“休息日吵什麽吵,总署的人不睡觉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舒的胳膊肘猛捅了一下。
顾洛一扭头,看见总署长一记眼刀飞了过来。他浑身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这次总署的人过来,是盘问关于杨承志死亡事件的。
总署上上下下,上到八十岁被当成国宝的老头,下到擦总署红地毯的保洁阿姨,没一个人相信溪城特战署呈交生来的死因调查。
说杨承志只是死于一场意外,死于一个看管不严的鬼魂。
谁爱信谁信。
路惠州不卑不亢地站着,自从总署长杀到溪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在两拨人之间转圜的是他那个消失已久的秘书。
李秘书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溪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总部也知道,但是一没有拨款,二没有调人。忙中容易出错,总署不能谅解麽?”
总署长哼了一声:“你们溪城高贵,供着俩祖宗,眼里还有总署麽?”
“俩祖宗谈不上,总署不一直把那两位当成定时炸弹麽?”李秘书微笑着说,“溪城也一样。”
下面,柳舒和艾迎异口同声地低声骂道:“你他妈才定时炸弹。”
路惠州似乎不想当着这麽多人的面讨论那俩祖宗的事,他隐隐也有感觉,他在特战署内威望还不如刚来几个月的喻灯。
于是他开口说:“总署长,进办公室说。”
新来的总署长粗黑的眉毛一挑,凶神恶煞地说:“就在这儿说!当着你手底下的人好好解释解释,为什麽前署长会死在这!溪城特战署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不说其他的,”他语气沉下来,“路惠州,你就这麽调查杨署长的死因,你对得起他麽?”
路惠州眉眼没有丝毫波动。
眼看攻心战术使用不成,他又开始吼:“连个死因都查不出来,你怎麽当署长的?!别跟我说进办公室,办公室是遮羞布啊?”
艾迎不耐烦地换了只脚承重:“前辈还没来?”
“没敢找前辈,”柳舒看着手机说,“找的盛队。”
艾迎:“盛队怎麽说?”
柳舒无语凝噎一会儿。
他直接把手机揣进兜里,“盛队说刚起。”
艾迎:“……”
果然在休息日不能指望这两位。
得,等吧。
柳舒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们在这水深火热,城市另一端的盛湙从床上苏醒,拉开窗帘,岁月静好地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
然而盛湙本人并不觉得岁月静好。
替他师兄吹完头发,他做了一晚上的乱梦。
梦到最後,又进了当年那个格外荒唐的梦境。
两位前辈来得比他们想象得快。
这边总署长还在瞪着李秘书,扯着嗓子吼:“凭什麽让他们走,都得给我站着!听听你们路署长……”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厚重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清早的挺热闹。”盛湙痞里痞气地说,他一扫在大厅里整整齐齐站着的人,笑道,“在这点兵呢。”
大厅里一时噤若寒蝉,而柳舒艾迎一群人却仿佛如蒙大赦。
就连总署长表情都微微凝滞了一下。
只有路惠州,沉静地一擡眸,越过盛湙去看他身後的人。
盛湙进门之後并没有往前走,而是一只手扶着门框,绅士地为身後的人撑着门。
因为他扶门的手太矮,喻灯进门时微微地了一下头,头顶的发丝蹭了一下盛湙的手。
盛湙嘴唇抿了抿,然後他听见喻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喻灯进门後什麽也没说,只轻轻浅浅地掀起睫毛,扫过大厅内衆人。
目光犹如冰箭,把每个人都钉死在原地。
然後这把冰箭对准了总署长。
他没什麽情绪地开口:“总署长,进屋说?”
李秘书一笑:“都说了进屋说嘛,你看总署长又不肯,路署长只是觉得在外面不好说嘛。”
总署长一顿,没理李秘书的话,而是看向喻灯:“好,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