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灯眼里带着捉弄人的笑意:“哦,然後呢?”
盛湙突然有点心梗,他师兄听话最会听音,甭管多麽隐晦的暗示,深层意思藏了多少层,他一听就能听明白。其实他什麽都知道,但偏偏他又什麽都不说,非让盛湙自己说出来。
于是在这场交锋里,盛湙永远是败下阵的那一个。他自己漏了个底掉,却连对面一句实话都套不出来。
“他们知道你住在这里了。”盛湙自暴自弃地说。
喻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又如何?”
“师兄,你还会搬走麽?”盛湙垂下头,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下周或者这周吧。”喻灯把早餐吃饭,声音淡淡地说。
盛湙闷闷地“哦”了一声,自己也知道没有个合理的理由再让喻灯接着住。不过几秒钟,他就心里盘算一遍所有可能能把喻灯留下来的方式,最後只得出一条——他怎麽就不是个残疾呢?
他被自己想法逗笑了,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麽。他妈的他好像还真是个半残。
半个月就要去医疗部打一次针,这不是残废是什麽?
想通之後,他勾起唇角,冲喻灯露出无懈可击的一笑:“那搬家的时候我送你。”
这是喻灯进入特战署後,好不容易清闲的一个周末。但特战署衆人都知道,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燕泽一直神出鬼没,如果真如两个渡生前辈所说,他的目的是开鬼门,怎麽开为谁开一概不知。而且燕泽背後的人远远没有浮出水面,可是他们连个能审的人都抓不到。
整个特战署就在这样间歇性放松,间歇性焦虑的状态中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早上,溪城特战署内部例行例会结束後,喻灯和盛湙并排从会议室里出来,宋皓月抱着文件从後面匆匆追上来。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宋皓月先是低声冲喻灯打了个招呼,然後才开口说:“刑警队那边撞见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尸检没查出来死亡原因,怀疑可能是特战署这边的业务,让我们过去看一眼。”
“医疗部没派人去?”盛湙挑眉。
遇见查不出来死因的尸体只多不少,刑警那边没少跟特战署交接这样的工作,都已经有了基本流程。按理先是刑警那边提交申请,接着再转接到特战署这边,医疗部自然会安排人去对接。
宋皓月无语瞥他一眼:“医疗部当然派人去了,你这是在怀疑医疗部正常的办事程序。”
“怎麽说?”喻灯开口问。
宋皓月面对喻灯时远没有单独面对盛湙那样轻松,她正经起来,又带了一丝窘迫:“没看出来。”
盛湙哈哈笑出来:“皓月姐姐也有滑铁卢的今天。”
“闭嘴,”宋皓月用手里文件拍盛湙肩膀一下,又正色说,“所以可能需要前辈去看一眼。”她这话,没冲着盛湙,是只冲着喻灯一个人说的。
三个人的关系其实十分微妙,仅仅是同时站在走廊上都能引起不少人驻足观看。宋皓月对盛湙的感情十分复杂,说喜欢算不上,最多算有点在意。但就因为这点复杂,她对盛湙从不喊前辈,只喊喻灯。
喻灯冲宋皓月一点头:“好。”
宋皓月说完就要踩着高跟鞋走,走到一半又突然回头,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两位是同居了麽?”
盛湙脊背顿时僵起来,他明明可以拦下话头,但不知道为什麽,他愣是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期冀又心惊胆战地等着喻灯回答。
喻灯沉默一会,盛湙越来越不安。其实他本来就不该抱多大期待,上次柳舒来问,喻灯就随便拿了个借口搪塞,更何况这次是宋皓月问。盛湙正打算拿他上次的借口糊弄过去,却突然听见喻灯开口。
“嗯,同居了。”喻灯话里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
“……”
接下来一整天,盛湙都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精神状态中度过。当他大中午冲出去给行动部衆人买福利柠檬水的时候,柳舒直接震惊了。他抱着盛湙大腿,哭爹喊娘地说:“盛队,你要是遇见什麽困难,就跟行动部的兄弟们说。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你还活得好好的呢,没必要散财啊!”
盛湙听着柳舒的屁话,差点没忍住把他一脚踹开:“今天队长高兴,少管我。”
等他把大袋柠檬水拎进行动部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用看英雄的目光擡头看他。柳舒震惊地插上吸管,问道:“队长,你嗑了?”
盛湙的状态可以称之为猫遇见了猫薄荷,他冲柳舒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比嗑药好使。”
这话说到一半,行动部门口响起两声克制的敲门声,只看见喻灯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剪裁合身的风衣裹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腰细腿长。喻灯微微冲行动部衆人一笑:“打扰,借你们队长一用。”
其实喻灯很少冲人笑,如果是笑大概也是嘲讽或是揶揄的笑意,像这样温和的笑意还真是这些人第一次见。
其实喻灯自从身份暴露之後,这些人对于喻灯都有点刻意的尊敬,见了他都得绕路走的那种尊敬。
又因为总署的逮捕令闹得风风雨雨,即便他们都知道那天他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喻灯,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有些怕。
但是现在……只见整个办公室寂静了两秒,似乎是被那春光乍泄的笑镇住了,都开始跟喻灯搭腔。
“不麻烦不麻烦,随便借。我们队长不值钱。”
“全胳膊全腿地带回来就行,不带回来……也行。”
“原来盛队今天亢奋是因为这个,还得感谢前辈才能喝上今天柠檬水。”
……只能说美貌确实是杀人的利器。
“哎,”盛湙几乎能说是扇着翅膀飞过去的,“来啦。”
不知道是谁远远冲喻灯扔过来一杯柠檬水,喻灯稳稳接了,吸管在手指里漂亮地转了一圈,接着扎进去。他喝了一口,冲那人举杯:“多谢。”
盛湙顿时不高兴起来,拉着脸说:“我买的。”
“也谢你。”喻灯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句,脚步已经迈出了行动部的门。盛湙听见那一声感谢,立刻恢复了笑容,高兴地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