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灯笑着开口:“怎麽不给我弟弟介绍?他一直住在这边,而且我觉得,我弟也长得挺标致的。”
喻灯尾音故意上挑,似乎这句话,不是说给李大爷听的,而是故意让旁边人听的。
盛湙:“……”
他忍住了偏头去看喻灯的冲动,後背几乎僵成一块铁板。
李大爷脸皱成一团,摆摆手:“你身为他哥你不知道?别提了,想给你弟弟相亲的能踩破皇帝的门槛,你知道你弟弟说什麽?”
“什麽?”喻灯问。
李大爷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的震惊不减分毫:“你弟他喜欢男人!”
喻灯:“……”
他正要说话,只见身边景物飞速後退。盛湙一脚油门,车子直接蹿进小区。李大爷慌乱中升杆,拍着大腿道:“你看看,怎麽还急了呢。”
李大爷看着两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後知後觉想起来点深夜值班时的记忆——深更半夜,盛湙抱着他哥从小区外进来,他哥身上还穿着一身红袍。
他连忙甩了下头,心惊胆战地深吸两口气。
盛湙停了车,又和喻灯一起去了趟小区超市——晚上柳舒几个人要过来吃饭,说是庆祝前辈出院。
盛湙站在货架前挑选火锅底料,只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一行字看蹿了三次,他终于开口:“李大爷那是听说来的,不准的。”
“哦,”喻灯开口,“所以你不喜欢男人。”
“不是,我……”盛湙觉得越解释越乱,但还是忍不住解释。
“好男风,一千年前都有了,不是挺常见的麽?”喻灯把一份鸳鸯锅的底料拍到盛湙胸口,“我又没说你,你慌什麽?”
盛湙:“……”
他欲哭无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慌这个!
晚上七点,柳舒顾洛江晓航,毋清,甚至还有艾迎,几个人一同登门。火锅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就差往里面下菜。几人围着盛湙家的餐桌坐了,顾洛神神秘秘地拎上来两瓶酒,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前辈可以喝酒吧?”
喻灯一点头:“可以。”
柳舒瞪顾洛一眼:“你怎麽带酒过来?特战署人员禁止饮酒,你不知道这规矩?”
因为喝酒容易误事,所以特战署特地将这一条列为条例,一旦被上头知道,处分一次。
“明天放假,少喝一点没事。”顾洛笑嘻嘻地说。
“怕什麽?”艾迎豪气干云地一撸袖子,“柳舒你要是怂你别喝!这点小酒,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谁说我怂!”柳舒就要跟艾迎干起来,眼角瞥到什麽,震惊地转了个调子,“队长你……”
只见盛湙自顾自地把酒瓶接过来,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柳舒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湙:“队长,怎麽你也喝?你不担心署里罚钱了?一次二百呢,你一次加班费。”
盛湙牙酸似的嘶了一声,似有似无地看了喻灯一眼:“能不能别揭我老底。”
柳舒:“盛大队长勤俭持家怎麽了?还不让人说?”
桌上火锅里的肉开始变色,几人下了筷子。在一片热气腾腾的水汽中,盛湙幽幽开口:“咱们行动部,负责监察违规接着上报的人是谁?”
柳舒想也没想:“你。”
盛湙微微一笑,当着柳舒的面,一口干完一杯酒。
柳舒:“……”
他懂了,他埋头屈辱地吃饭。
晏无尘其实是有过叛逆期的,因为晏扶不让喝酒,那段时间他便偏偏要喝。他会事先跟酒肆打好招呼,让他们半夜不要打烊,给他留个门。然後他半夜翻墙头出去,只是酒肆一般不会留他,他便会一个人在墙头外喝完。
这中间翻墙头的伟大壮举偶尔被晏楚昀抓到过一两次,最开始是晏楚昀拿剑逼着他回来,後来不知怎麽,竟然变成两个人并排坐在墙头对着月亮喝酒。只是都不喝多,晏楚昀更是只微微抿一两口。
後来事情还是败露,败露的具体原因是酒肆实在受不了天天晚上熬到子时给个晏公子留门,冲着晏扶吐槽了一句。
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适合打孩子。晏无尘被晏扶用树枝打得上蹿下跳,晏扶手里的树枝比剑还厉害,他浑身青紫了一个月才消下去。
晏楚昀便天天给他上药。晏无尘上药时总是不老实,身子乱扭,哼哼唧唧地喊疼。那天上完药,他偶然发现他师兄走路好像有些别扭,便好奇地问怎麽了,但晏楚昀什麽都没说。
後来他才知道,晏扶对他的惩罚,除了打一顿还有罚跪——只是他师兄替他跪了。
从那之後,师兄给他上药时,他再没喊过疼。
顾洛带过来的酒远没有他小时候偷喝的酒烈,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火锅上的水汽迷了眼睛,还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喝过酒,他脑袋竟然有一些晕。他看着喻灯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酒,然後低头抿了一口。
——跟那时屋顶上坐在自己身边的他一样。
饭桌上的氛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在没喝醉之前,几个人对于晏楚昀的身份都有点忌惮,不敢说些放肆的话。等到几人都五六分醉,话匣子终于打开。
顾洛哭着感慨自己当了万年的老二,好不容易在行动部有点当第一组长的苗头,又被盛湙一巴掌调走了。
柳舒抱着酒瓶,说一些稀里糊涂的浑话:“我真没见过队长对什麽人这麽好过,月姐都不行。你不知道,你出现那几天,队长天天值大夜班,不给加班费也要守着监控器。前辈,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喻灯微妙地看了盛湙一眼。
盛湙怒了,精准地往柳舒嘴里塞了一块土豆:“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