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部的活主要在行动部战斗结束之後,清点损失,记录敌方怨气数据,对被波及人群进行安慰和赔款。总而言之,干的就是擦屁股的活,要尽可能把一切影响和损失放到最小。
喻灯别有深意地又扫视了一圈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警戒线,心想这群人是干什麽吃的,语调却格外冷淡:“是,现在就是去干活。”
他话不多说,拉开警戒线,弯腰,长腿一迈就进了现场。他松手後警戒线弹了两下,打中顾洛的鼻子。他哎呦一声,一个没看住,喻灯已经进了现场。
喻灯今天刚入职,身上也没带铭牌,警卫以为他是乱闯的闲杂人等,悍然挡在他面前,一只手一直按在後腰的手枪上,另一只手推搡道:“你干什麽的?你不怕死啊?”
顾洛一阵牙酸,连忙赶过去救场。
喻灯自上而下扫视警卫一眼,没理,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过去,边走边打了个响指。指响刚落,刚才推搡他的警卫瞬间跪倒在地,硬生生呕出一口黑血,周遭群衆都“嗬”了一声,瞧着距离警戒线没多远的青年,自觉地往後退了三步。
顾洛紧急刹车,惊恐地看向喻灯。
他发现他这顶头boss脾气不太好。
喻灯回头不耐烦地看了磨磨唧唧的顾洛一眼,看见他惊恐的神色,解释了一句:“被怨气侵蚀了,把他换下去,再给个风油精。”
顾洛先是从善如流地“哎”了一声,又意识到什麽不对:“风……风油精?”
喻灯扶额:“……清心符。”
他步调很快,但格外稳,慌乱这个词似乎永远跟他不搭边。他皮鞋踏在烂尾楼前的瞬间,一张传送大阵随着他脚步落下,形成了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圆。血红大阵刹那间铺展开,本来乱成一团的场面瞬间安静成鸡,屏息凝神地看着脚下泛着血光的方阵。
三秒後,又有一层泛着白光的阵法落到传送阵上,白光极为柔和,带着别样的安抚意味。
他往前走了一步,踏上烂尾楼的台阶。
与此同时,两个相互叠加的阵法瞬间发动。三千米外的人民公园树叶狂动,广场舞音响的调子都有几秒钟的扭曲。一阵狂风过後,在场除了特战术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都被洗了记忆传了过去。
喻灯站在台阶上,勾魂伞在他手下逐渐显现,他随手一抛,伞尖有灵智一般地飞到警戒线外,绕着警戒线划了一整圈,划出来一片隔绝声色,禁止任何人入内的保护罩。
纯黑的黑色雨伞自动回到喻灯手里,他微微回头,表情淡淡地看着目瞪口呆的顾洛:“活干完了,还有问题麽?”
顾洛:“……”
好丶好豪横的作风。
喻灯松松拎着伞上了楼,扔下一句:“下面是我和那家夥的私人恩怨。”
盛湙在警戒线外远远看着喻灯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也只有他能同时负载这样两个能量巨大的阵法,可他还看见,在阵法落地的刹那,喻灯的表情又空白了一瞬。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队员的肩膀,顶着狂风,跟着喻灯进了烂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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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顶层。
顶层甚至有些地方屋顶还没封,墙壁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狂风呼啸刮过,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柳舒被反绑在柱子上,手腕已经被粗糙的石灰磨破了皮。在他周围,还被绑着数十个跟他一起上来的特战署队员。
穿着白衣的少年站在天台边缘,仿佛再往前一步就能跳下去。那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皮肤冷白,不声不响,像是个精致的人偶。
柳舒试探他:“你主子呢?”
“燕泽不是主子。”少年转过身,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柳舒,让人毛骨悚然,少年说完又补充道,“他是我朋友。”
柳舒嗤笑一声:“朋友?你俩看起来可不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薄唇轻啓:“裴鹿。”
柳舒隐隐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盯着地面,绞尽脑汁地搜索一番。终于在不二书院的族谱中想起了这个名字。
裴鹿本不是不二书院的人,但是他是燕泽年幼时唯一的玩伴,裴鹿本身又父母早亡,没有亲故,燕泽便将裴鹿编进了不二书院的族谱。可是……
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巨大的疑惑,为何不二书院地下会有那麽多的人偶,和裴鹿长得一模一样?仅仅是为了纪念好友麽?可是如果纪念好友,这种纪念方式未免太过吓人,而且还统一穿着喜服。
诡异,太诡异了。
裴鹿说话时表情不变,就连嘴巴的开合幅度都很小。而且柳舒从进楼到现在,几乎没看见裴鹿有过感情波动,问他什麽话也不答,只有涉及到燕泽的他会回答一两句。
他几乎像是一尊会动会说话的雕像。
柳舒又问:“那你为什麽来这里,你朋友怎麽不在?你仅仅是为了把我们绑在这里麽?”
裴鹿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种死一般的面容让柳舒有点发毛。
他还是大着胆子问:“你一直待在这里,是为了等人?如果是特战署的人,那就只能是队长和前辈……”
他说着说着,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绑我们当人质没有用啊,队长根本不顾及人质。前辈那样的作风,跟我们也没认识几天,肯定也不会顾及我们。”
裴鹿终于看了他一眼,眼里竟然有一丝天真的疑惑。
柳舒眼见裴鹿万年不变的死人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又趁热打铁地说:“所以你绑我们没有用,在这耗着等他俩来了只有一个死,不如你松绑,我带着你下去?”
裴鹿突然看向楼梯口,朝柳舒伸出手,柳舒立刻被吸了过去,裴鹿细长的五指卡住他喉咙,语调平平地说:“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