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至傅相微,已袭三位帝王,太祖开国,在位一十二年,战乱不曾断过,世祖在位十七载,亦是连连征战,至他傅相微,如今二十载,边关还是不稳,他手握兵马,他想一举平定边疆,但他不能,他必须考虑百姓,无人愿意活在战乱之中。
傅相微想,先皇或许说得对,他只能守成。
如今边关虽偶有战乱,但百姓大多都已安居乐业。
萧池儒也有些怅惘,年少时,他们都曾许下宏愿,然往事不可追忆,“陛下明见万里,上到朝中群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对陛下称颂,太祖开疆,世祖拓土,陛下守成,不过赓续而已,且励精图治已然耗神,陛下顾虑太多,不过徒添烦扰。”
傅相微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守成之君,但君主多疑,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宴知,你赤诚依旧,话语间,倒是圆滑不少。”曾经的萧宴知,可不会如此顾全别人。
“陛下,您是知道的,在这朝中,不圆滑一些,臣怕挨骂。”
朝中文臣的嘴,如同三伏天的烈日,容易将人灼伤。
听到这话,傅相微一乐,“朕早已领教。”
窗外有雪飘了进来,傅相微咳嗽两声,萧池儒劝他,“陛下,又落雪了。”
傅相微这才往回走,萧池儒关了窗,只听傅相微道:“今年这雪比往年要密,也不知百姓如何了。”
萧池儒随後答道:“各部早已派人出去查探,有事定会报来,老人常言瑞雪兆丰年[1],来年必定丰收。”
傅相微坐回案桌後面,示意萧池儒也坐,“从前身强体壮,到了冬日也不觉严寒,至今多病,倒觉得这小小风雪,便能把人病骨压碎。”
萧池儒只静听他说,“于年轻力壮者,朕倒无忧,只怕那独居老人丶体弱多病者,过不来这一场场寒雪。”
冬日里,死去的多是老人,律法新修後,医者也全部登记在册,偶有义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傅相微轻叹,还是这个国家不够兴盛,他需要一个能延续他志向的人,子辈他已无所期,孙辈,他怕是来不及了。
由此便又想到立储之事,他问:“宴知,你觉得五皇子如何?”
萧池儒略一思索,五皇子,傅长穹,年十九,如今在宗学念书,听说念得不错,“五皇子学识过人,是陛下之福。”
傅相微如今算是无可奈何了,社稷需要延续,傅长穹如他一般做个守成之君,找位好老师,用心教养下一辈,也算不错,今日他既说出口,便是下了决断。
傅相微对萧池儒道:“时候不早了,宴知,回吧。”
萧池儒起身告辞,“春雪不停,寒凉不退,陛下多多保重。”
保重这话,傅相微听得不厌其烦,只挥挥手,“去吧。”
“微臣告退。”
萧池儒转身之时,傅相微叫住他:“萧将军。”
萧池儒转身:“臣在。”
“北关有你,朕安心。”
萧池儒行礼,并未说话,在傅相微的示意下决然离去。
夜间时,上都的风雪越发大了,而数千里外的中都,却是难得的晴雪夜,天上明星熠熠,忽有群星滑落,一刹间,映射天边。
观星之人只道:“孤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