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楼层一阶一阶爬升,门上繁复的花纹折射出绮丽的光线,映在季骁脸上,他连深呼吸都做不出来。
指纹锁响起公式化的电子音,季予风听到门开啓又合上,从房间里跑出来迎接他。
“哥,你回……”
响亮的耳光让薄荷的叶子轻颤了两下,季予风捂住脸缓缓擡头看向季骁,声音变得平静没有起伏。
“你回家去了吗?”
一切说辞都苍白无力,季予风终于等到了他的终审,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他笑着说:
“这次别再问我啦,你想是怎麽想的,事实就是什麽样。”
“季予风,你有病吗?你疯了?”季骁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掼到墙上愤怒地质问:
“这麽长时间我都搞不清楚你脑子里在想什麽,上次我还觉得是我错了,因为这个我几天晚上没睡着,我以为你敏感你缺爱,所以我愿意理解你包容你,现在看来什麽都不是,你就单纯有病。”
季予风被勒得喘不上气,本能地去抓他的手,被季骁躲瘟神一样躲开了。
空气从指缝间划过,季予风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对,我就是有病,就是敏感,就是缺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季骁从不把目光落下,他总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季骁的眼睛。
“我没谈过恋爱,哥,因为我连做春梦都会梦到你,你潇洒地一走就不回来,可我每天只有抓着你的衣服才能勉强睡着,我就是这样的人,有病,不正常,前科累累,我改不了。”
“你之前跟我说,我的一生就是成家立业,找老婆生孩子,但是我现在回答你,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不到。”季予风大声说。
全身的血液逆流,耳朵像是被水堵住,季骁气得两眼发黑,他没有一刻如此想当一个聋子傻子,至少可以不用听季予风的这些疯话。
“哥,你知道吗,八年了,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空气短暂的凝固,下一秒耳边传来迅疾的风声,季予风闭上眼迎接季骁的拳头,可疼痛迟迟没有到来,玻璃炸开落在脚边。
他睁开眼,看到季骁背对着他锤烂了身後的隔断。
沉默夺走氧气,在季予风即将溺毙于这无法承受的沉默之中的的时候,看见季骁忽然平静下来,拽起他的胳膊不容分说往外走。
“走,跟我去治病。”
季予风愣了一下,然後奋力甩开季骁的手,他震惊又受伤的望着季骁。
季骁要带他去治病,这比直接把他打残打废更令季予风难以接受。
“我不要,我不去,你有本事就直接把我弄死在这儿。”
季予风梗着脖子和季骁对峙。
季骁的手还维持着搭在门把上的姿势,他似乎觉得好笑,转过头盯着季予风。
“弄死你?你以为我不敢吗?”他一步一步靠近,“但那有什麽意思,我现在就可以随时消失,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过得很好,我也可以跟无数男人女人们结婚再离婚,我可以想怎麽样就怎麽样,我为什麽要弄死你?”
季予风剧烈地发抖,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住地倒下。
他从来都是一位没有筹码的赌徒,只凭着虚无的勇气孤注一掷,可他忘了季骁才是庄家,可以毫不费力地摧毁他,再笑着全身而退,这是一场从开始便注定失败的梭哈。
“我现在肯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你。”
“季予风,别等到我不认你那一天。”
一片狼藉中,季骁看着他,就像看蚍蜉撼树丶螳臂当车,于是他再一次朝季予风伸出手。
“跟我走,听话。”
季予风忽然不想挣扎了,他的底牌早就一览无馀,都是自伤自毁,季予风选了一条能让他哥舒心些的路。
他低着头跟在季骁身後,这段路走得格外吃力,眼泪顺着脸颊下落,很快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起大风了。
“哥。”他哀求地叫着季骁。
“我去治病,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季骁一直沉默着往前的背影终于停住,他转身看着季予风,终还是不忍。
“等你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那你能不能也不要随便和别人结婚。”
“好。”
季骁开着车飞驰在立交桥,季予风把头靠在车窗上,周围摩天大楼静静矗立,行人熙熙攘攘,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也从不在意。
他在意的人要带他去看病。
他永远都好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许会请假一天修文,看了眼这一部分存稿的感情线,简直像裹脚布又臭又长,自己都要受不了了(Tェ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