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全身的血液从耳朵处开始结冰,他整个人凝固在无人的阳台,只有瞳孔抑制不住地颤抖。
电话里是季骁的声音,只甩给他一句语气平缓的“在家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冷风渐起的夜里,季予风举着早已黑屏的手机,不会动也不会说话,遥遥想起来,几年前季骁生日时碰到郑荣欺负自己,好像也是用这个语气冰冷的裁断,从此郑荣再也没出现。
他知晓达摩克里斯之剑早已在头颅上高悬,在那天讨论完喜欢与爱之後,或者在第一次因为季骁失眠的那个夜晚便知道了,如今这柄闪着冷光的长剑当头斩下,末日似乎已经降临,季予风却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平静,诡异又安详地把他包裹。
“好啊,我在家等着。”
他对着安静的手机轻轻说。
从那之後季予风便请了假,待在自己房间里终日不出门,江安桦问他怎麽了也不说,季康只说孩子压力大,想休息就回家歇几天,又出不了事。
两天後,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季骁就这样面色如常地重新走进这栋几年未曾踏足的别墅,甚至罕见地向江安桦问好。
季康没在家,江安桦就这样愣愣看着他一边上楼一边松衣领,平常的好像过去的无数日夜。
路过杂物间门口,季骁顺手抽走一根闲置已久的木棍,就这样迈着平稳的脚步径直拧开季予风的房门,又重重反锁。
季予风坐在房间露台的秋千上,歪头看着窗外,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後站定。
“多少年都是这个景色,还没看腻吗?”
是季骁先开口。
季予风喉口蓦然哽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指甲一不小心抠进皮肤却浑然不觉。
“我们三年多没见过面了。”
“那套西装早就小了,我和你讲过不要做那麽贵的。”他低声说。
“你知道我为什麽回来,有什麽想说的?”
季骁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稳的恐怖。
季予风猛地转过身,眼泪跟不上他的速度,在脸上甩出一道浅浅的斜痕。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哥也许会暴怒,会和他吵冲他吼,再不济给他一巴掌也行,可他最怕季骁现在这个状态,害怕到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可他依旧用倔强的表情看着季骁,似乎无畏于他的审判。
“你是因为我回来的,这一句话就够了,其他的我没什麽好说。”
下一刻,空气被强硬地夺走,季骁青筋暴起的手轻易把他拎起来,从露台拖到室内。
木棍毫不留情地击中他的腿弯,季予风就这麽直直跪了下去,跪在季骁面前。
磕碰声太重,江安桦都听到了,在外面焦急地拍门。
“妈,您先下去吧,我跟我哥有点事聊。”
季予风跪在地上,声音平稳地对她说。
江安桦听到他的话,知道季骁一向有分寸,于是皱皱眉毛离开。
“那你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吧,我下去准备晚餐,骁骁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她的脚步渐远,季予风又仰着脸重新跪直,季骁被他不合作的态度惹火,抽出腰间的皮带对着季予风的脊背又是一下。
“还不说?”
即使季骁已经收着劲,但疼痛不会说谎,季予风的眼睛越来越红,嘴唇因为过度忍耐被犬齿咬破,整个人像骤雨狂风中残缺的苇叶。
终究是季骁先不忍心,泄气地把皮带狠狠砸到旁边,坚硬的搭扣在木地板上砸出一道浅坑,他走到季予风身旁,垂眼看着他脊背上被自己抽出来的痕迹,却不敢细想自己的真心究竟是一种什麽滋味。
“疼不疼?”季骁问。
时间在沉默中出走,良久,季予风抽噎起来,他的眼泪总是那麽多,在面前的地板上蓄起一片小小的湖。
“疼就记着。”
“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季骁注视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恍惚地发现原来这点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如此迅速的长大。
“管好你自己,走你该走的路,别管不该管的东西。”
季予风忽然擡起头,带着哭腔问他:
“什麽是我该走的路?我的路在哪里?”
“你的路就是老实上学,成家,立业,陪着合适的女人和孩子过一辈子,这不简单吗?你为什麽就是不明白?”
季骁焦躁地走来走去,在房间里犹如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