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中谷道:“我在找……”
双眼一瞥,赫然分辨出一旁的赵殷:“找……招魂!”
万一被这两个人知道裴慎就在附近,事情可就大了,柳中谷下意识取出三垣刀,握在手中。这时,赵殷重新将火折子甩亮,道:“柳家小子?”
赵殷大师兄卢可俦死在镜山地牢,真相至今未明,从此以後,他对柳家就没什麽好脸色。柳中谷脑子乱到现在,看见他,倒是终于刹住,客套道:“赵前辈,你们两位怎麽在一起?”
乔柯道:“裴慎在沥剑台杀人後,留下了一点线索,我们正在追查。你在招魂,给谁招魂?”
柳中谷将盗墓贼和裴慎的故事揉成一个,摆手道:“你不认得,镖队一个朋友在附近撞邪了,我正在想办法。你们也是从南面田地里进来的吗?怎麽发现的?”
赵殷道:“我们是跟着青蚨虫,从北边石窟进来的。怎麽,裴慎在这麽近的地方现身,你不好奇吗?你爹可还在他那份生死簿上躺着。”
柳中谷不为所恼:“追杀裴慎,有你们这些尽心尽力的江湖前辈就够了,我能派得上什麽用场?”
假裴慎死後,乔柯取出了种在他舌根处的青蚨母,顺虫翅所指的方向一路往西,竟然在一处破败的石窟中发现暗门,深入至此。进入墓道之後,青蚨母振翅的频率越来越快,子虫就在附近,乔柯道:“招魂需要法器,中谷兄,不妨和我们一起看看墓室。後面全是墓道和机关,没有别的。”
柳中谷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一路遇到不少机关,箭阵有之,乱刺坑有之,因此走起路来小心翼翼,赵殷也十分谨慎。再看乔柯,悠哉游哉,甚至把别人墓室当成自己家,一手捏虫子,一手高擎火折,闲庭信步到内室去了,好在这座墓十分气派,三个大男人都能任意周转。乔柯朝墓顶晃了晃,道:“砖砌墓顶,三合土浇浆封死……一为防止流民偷取砖石,二为密闭,守卫墓主人安宁。”
柳中谷道:“这麽看重密闭,内室的门却朝外开,难道已经被盗过了?”
赵殷道:“不无可能。我们来的路上,几乎所有机关都被触发过。你那边呢?”
柳中谷道:“我这条墓道也是。”
乔柯道:“那也不能证明是盗墓贼干的。盗墓贼如果来过,怎麽不开棺取物,也不把冥器带走?”
他罗盘探位一般,煞有介事地举着青蚨虫绕来绕去。虫母被他带出来一天,气力将竭,离墙根那堆形形色色的魂瓶近时,干脆不再动弹,但稍一凑近棺椁,便发出哨声一般的嗡鸣,十分急促。棺椁共有两具,显然是夫妻合葬,乔柯走到其中一具旁边,道:“得罪了!”
单手便将石制的两层板子掀了出去,那青蚨母从他手心掉出来,落在半空,立刻振翅一飞,“嗖”地钻入棺中。
棺中尸体的双手交握胸前,全身都已化为白骨,那对青蚨母子正在她肋下重聚,抵着触角,咝咝有声,柳中谷竟从两只虫子身上看出一股千难万险丶久别重逢的悲切之感,乔柯和赵殷的视线却早已被另一样东西牢牢吸引过去。
这具棺材里没有摆放任何随葬品,只有一件细长的丶金灿灿的摆设。
一直到赵殷回过了神,乔柯还呆在当场,并非因为白骨与珠饰的对比过于强烈,而是因为陈列在墓主人手边的,正是那根乔家在十几年前送出的漱骨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