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丶心思
“杨公子不必谦虚。”同僚又看向那些弟子,眉毛竖成倒八字,“你看看你们把人家打的!你们倒好,各个只伤了些皮毛,而韩劭扬都被你们打出内伤了!”
那些弟子心里不高兴:“我们本来也伤的很重。”
“睁眼说瞎话!”
“是骇沙客!骇沙客为我们疗了伤!”一位弟子辩护道,随即他也不知道为何,感觉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毕竟这骇沙客不是随处都可见的,况且骇沙客也没有义务跟他们疗伤。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同僚冷笑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怎麽回事?借口都乱找!”
又有弟子道:“真的!”
“有证据麽?”同僚问,“那为何骇沙客不给韩劭扬疗伤?”
他们昨晚一开始本是当街斗殴,後来担心打过头便到一处无人的小巷里打斗,目睹者只看到了他们主动欺负人,自然也没人见证骇沙客的存在,没想到原本为了避开路人围观或告状,现在却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弟子们有些支吾:“谁……谁知道呢?或许他俩有仇。”
“胡扯!我还没听说过骇沙客会疗伤,更没听说过能让重伤在一夜之间变为轻伤的灵丹妙药!”同僚愠怒,“现在韩劭扬身上的伤就是证据,你们罪名已坐实,听惩戒吧!”
杨涯岐低笑着对韩劭扬说:“没想到骇沙客还算是帮了你啊!”
大部分内伤是拜骇沙客所赐。但那些弟子也动了手,他们也不能否认韩劭扬身上的内伤不是他们所致。
由于韩劭扬的伤势较为严重,那些弟子受到了更苛刻的惩罚,韩劭扬边听边笑,那些弟子看的心里发痒,他还厚着脸皮冲他们坏笑。
那些弟子听完惩戒後,被各自师尊揪着耳朵走了。阿燕获得了“勇气可嘉”的荣誉称号。韩劭扬则不慌不忙地看着方才一直在正大光明看的不良书籍跟在辛落尘轮椅後面。
杨涯岐扶着他这位“不把身体当回事,心中只有手中书”的好兄弟:“你好歹看下路啊!”
“不是有你看着麽?”
杨涯岐:“……”
我是你侍从?!
“害,这本不好看,我寝房里还有更刺激的,到时给你看另外一本。”杨涯岐指着韩劭扬手中的册子。
辛落尘回头:“你们看的什麽啊?”方才在里边他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杨涯岐现在也不能对辛落尘冷眼相对,难得柔下声:“上次你收他的那种书。”
辛落尘回想了一番,然後扯了扯嘴角:“有那麽好看麽?”
“你没看过麽?”韩劭扬突然问。
“翻了一下,”辛落尘不解,“不过你们怎麽喜欢看断袖版的啊?”
杨涯岐答道:“一男一女看腻了。”
辛落尘“啧”了一声,对杨涯岐道:“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你让未及冠的韩劭扬看?”
“他?”杨涯岐笑了一声,“他年龄虽未到,心思却早已超过二十岁了,这点东西算啥?”
杨涯岐突然又问:“不过你怎麽这麽关心韩睦啊?赌不是已经跟你打完了麽?你还要献殷勤啊?”
韩劭扬翻书的手一顿。
辛落尘语气自然:“赌打完了就不能关心一下麽?他跟我又没仇。”
韩劭扬问:“你不记恨我?”
“恨你啥?本王是记仇的人麽?”辛落尘回头,“他们觉得我是废材,笑话我丶说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一个个去记恨,那本王脑袋装得下麽?”
杨涯岐听这话有些不悦:“你在说我麽?”
辛落尘笑着转过头去。
韩劭扬地盯着册子发神,那一页看了好久,但他心思却不在册子上。他在想,难道辛落尘一直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中麽?
他的心脏有些发酸。
杨涯岐说的没错,他手上这一本确实清汤寡水,没什麽看头,正如这一页,只有两个衣冠楚楚的正在接吻的人。不过,韩劭扬回过神来看到这一页,他竟觉得有醍醐灌顶之感,好像最近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他的心思自己再清楚不过,只是一直不愿承认,总把那种荒谬的想法归咎于“莫名”一词,渐渐的,把自己都欺骗了。
云层渐开,光线从缝隙涌泄而下,长直而透明,如同少年那隐秘的悸动拨开了遮拦。
韩劭扬擡手放出一根细小的藤蔓,缠住了辛落尘的一绺头发,他吃痛捂着头看向韩劭扬,只见韩劭扬笑道:“那就只装我一个。”
◎
一封家书将韩劭扬情绪拉向了低谷。生活有时就是这样,上一刻还如沐春风,下一刻就晴天霹雳。
信不是父母寄来的,是大英大俊给他写的。一看字体不是韩志涯的,他就知道出事了。
韩志涯入狱了,连同龚温梦一起。
韩志涯欠了国账,奸臣添油加醋,将贪污欠下的账一并算到了韩志涯头上,昏庸的皇帝下令将他逮捕入狱。本来是死罪,是在陈钦源的父亲陈凌松求情下才免去了死罪,若五年之内没有还完,则立即执行死刑。
大英大俊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让韩劭扬了解情况,并且希望他最好不要回来,怕他受牵累,毕竟这木桦国皇帝喜欢斩草除根,韩劭扬作为韩志涯的儿子,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待在登文阁是最好的抉择,登文阁的作风就是保证每个成员在登文阁范围内的生命安全,即便是木桦国皇帝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韩劭扬是不可能好好地待在登文阁的,越是这种情况,他越要回去,哪怕是死,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