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剖白唯一的变数
她不动声色将取出的引梦香放在铜炉边,眼下这种情况,恐怕不适合入梦。
男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她身上,没有发现她的停顿,趴伏在原处,仿佛方才的心声都只是褚雪镜的错觉。
小猫闭上了眼睛,褚雪镜轻呼出一口气,心道他约莫是累了。
金陵倒是歌舞升平,正临新年热闹非凡,但她不止在坊间听到过一次北境动荡的传闻。
境边的外族虽未大规模袭击,但骚扰不断,为保境内安宁,卫北临作为统谋者,必然难以得闲。
褚雪镜抿了抿唇,眸光自那一角安静的小宠上掠过,指节抚上盛放引梦香的琉璃罐。
【有时候真觉得你什麽都知道。】
女人指尖一抖,险些没扶稳琉璃盖,措不及防发出尖锐的擦响。
他在心里说这句话是何意?他知道她能听见他的心声了?
【我已经…两年了…】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裹挟着令人不解的怅然和忧伤,【两年没有见你了。】
他有时忙得顾不上睡觉不能穿成金雪,可三天五天总能来一次,如何是两年未见?褚雪镜背对着他,视线停留在手下冰凉的琉璃罐上,没有回头。
她虽不觉自己何处露出了破绽,但又有些害怕卫北临当真察觉到了什麽,于是捧起罐身,索性要将它放回去。
她被扰乱了心思,也不适合沉心去寻过去。
【六月十八,原是你生辰…】卫北临语气轻缓,若有无意地拖长调子,不仔细听更像是嘟囔,【我不在,连生辰礼也送不上。】
这傻子……
褚雪镜觉得好笑,一个生辰罢了,莫说他没为自己送上生辰礼,便是她……
她微愣,她似乎当真不知道卫北临的生辰。
且不说他们初相识时已是寒冬腊月,年初分别,但两年里,她竟一次也不曾从他的心声听过有关他生辰之事。
【有时候很想你。】他说。
褚雪镜合上暗格,偏脸看向半睁着猫瞳的小猫,“金雪。”
小猫耳尖动了动,掀了掀眼皮睨向她,有几分罕见的茫然。
【金…雪…】他在心中重复着这两个字。【叫谁?在叫我吗?】
褚雪镜:“……”
她顺势坐在床沿,轻轻又唤了一声,“金雪?”
男人怔了半晌,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甩了甩脑袋,脚步不稳地支起身体朝她走来。
原是醉了。
女人松了口气,弯身用掌心接住他晕乎乎的脸。
今日是除夕,多饮了些酒也无妨。北境动荡一事在金陵已传了一阵,想必眼下是解决了,否则他不会放任自己喝醉。
【你为何这般喜欢这只猫。】他一面依恋地蹭着她微凉的手心,一面心中忍不住嫉妒埋怨,【它到底有什麽好的?因为是萧胤玦送的,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意丶不护着吗?】
【可若没有它,我连见你也见不到。】不过两瞬间他又言语凄戚,【你到底是只喜欢这只猫,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罢。】
两年来他几乎没有亲耳听见过褚雪镜主动提起他,除去钟远良会定时托人给他送药,他和褚雪镜仿佛再没有别的干系。
即便他入梦会穿成金雪,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在褚雪镜看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是一只听话的猫儿。
还是萧胤玦送的猫。
褚雪镜眉头轻挑,这傻子应是喝了不少酒,从前倒没见他这麽在意这件事。她像往常那般将他抱到膝上,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不清是什麽感受,“困了就睡吧。”
她是根据“金雪”表现出的模样说的话,卫北临不甚友善地在心里回了句,【不困!】
【北境好冷,比金陵还要冷。】他碎碎念着,窝在褚雪镜腿上,【昨日驱退了那些外贼,我活捉他们的小首领,总算能安生一段时日,今日那些武将非要灌我酒,险些睡死过去,就不能过来看见你了。】
酒意迷糊了他的神智,使那些被深刻复杂情绪深深藏匿的话语终于重新浮现在明面,铜墙般的心防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女人面前,他好像还是没变,像过去那样……吵闹得可爱。
【我常常想,每当我穿成金雪的时候,你是否能感觉到一丝不同呢?】他思绪跳跃得飞快,憋了一肚子的话借着醉意箩筐似的抖落出来,【你有没有想过我呢?……在金陵,你过得还好吗?】
他们看似时常都在对方身边,可到底存在局限,就像褚雪镜不知道他在北境的生活,褚雪镜在外有没有受委屈他也无从知晓,除去夜晚短暂地相伴,他什麽都无法给她。
就连承诺都是轻飘飘的,哪怕没有他…褚雪镜一样可以化险为夷。
然而女人沉默着,抱着他放在床头,旋即褪下外衫,灭了屋内除去床边的烛火,拉过被褥将自己和猫咪都盖住,像是要睡了。
半明半暗间,小猫小心动了动脑袋,转过身体,一双乌黝黝的圆眸乖巧地盯着女人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