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杀他的人,要麽觉得他是草包不足为惧,是故没有让那些人刻意隐藏行踪,要麽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猖狂如此,好像他的死讯已是定局。
咻!
穿空而来的长箭势如破竹,车厢侧壁穿透的那刻,车顶爆发出剧烈的声响,仿佛有巨石从天而降,将整个马车劈裂丶支离破碎。
“世子!”好福惊叫一声,那些人像得了奖赏立即变本加厉起来,木车轮骨碌碌地滚开,身着锦衣的男人狼狈滚下马车。
是他们久候的“兔”。
这些黑衣蒙面杀手登时冲着锦衣男人而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主子死了,剩下的仆从半炷香的功夫就能灭绝。
谁知那锦衣男人朝林中一扑,利刀刺向之时骤然翻身夺刀,轻而易举挑了头一个上前捅他的人。
“不是他!”
蒙面人中不知谁咬牙吼了一句,几人四散开来去寻真正的卫北临,然而方才马车破裂之处哪里还有人影?就连车里的另一个仆从都不见了!
“他姑大爷的,”为首之人啐道,“不是说是个纨绔草包吗?!”
“谁和你说是草包,你就去杀谁好了。”他们苦苦找的悬赏令人头竟悄无声息出现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男人一身幽兰长袍分尘未染,比起他们的气急败坏,堪称世外风骨高人,“什麽都没摸清就来杀我,是不是过于冒进了?”
霎时刀锋交错,蒙面人持刀冲他奔去,树梢摇晃间,数名与他们装扮相似的人几乎让他们节节败退,刃光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嚓声铮铮。
“走!走!”
不多时蒙面人便没了抵抗的力气,他们确实是专职杀手,可受过的训练远比不得镇北王府精挑细选的暗侍,即便暗侍人数比他们少,依旧没有摆脱桎梏的能力,别说杀人,就是逃都要花费全部手段。
卫北临揉了揉肩头,刚才从马车上跳下的时间太过紧急,不慎擦伤了还未好全的伤,“追上去。”
他的语气像今日的天气一般和风煦煦,“一个不留。”
“是!”
整齐划一的应答一出,暗侍直追四逃的蒙面者,好运像是後知後觉从另一头走过来,脱下僞装的华服,道:“没有黄雀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有蠢的人在前吸引火力,就有人暗中等待,欲坐享其成。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发现,那麽大批暗侍被引走後,就是黄雀出场之时了。
可惜,他卫北临不是待捕的蝉。
“走吧,”男人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出了这片地界,他们的手就伸不了那麽远了。”
*
“姑娘,她又来了。”
赤莲为她倒上新泡好的茶水,少女卧在茶案上,百无聊赖地拣着棋笥里的黑棋,怀里还卧着睡熟的懒猫。
她擡眸歪了歪头,问:“几次了?”
赤莲都帮她记着,“七回了,五日七回。”那就不仅是每天都来,有时一天还来几回呢。
褚雪镜随手落了枚棋,发病的时间过了,她的身体就好转了许多,也能有些精力处理别的事情。她垂眸摸了摸趴在她腿上小猫软乎乎的毛,道:“让她进来吧。”
她回来之後对褚家人皆避而不见,他们碍于赤莲不敢贸然,碰两次壁後就消停了。
倒是褚玉霜,先前没听过她来,最近忽地日日来问。
赤莲去邀她进屋,褚玉霜只身而来,见到褚雪镜後先是愣了愣,接着道:“二姐。”
“你是我三妹?”褚雪镜一手撑着颊边,好整以暇地回望她,“那日我见过你。”
她指的自然是萧胤玦生辰那日,褚玉霜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我知道你没忘。”
褚雪镜眼也不眨,“这是什麽意思?”
褚玉霜没有继续说,反而看着她随性乱下的棋盘问,“我能对弈麽?”
案边少女眸光微转,轻耸了耸肩,“随意。”
褚玉霜抿唇在她对面坐下,拾起一枚白棋落在一角,“你若是忘了,为何不见我们?”
“不想见便不见了,”对面的少女语气理不直气也壮,柳眉微扬,“你们于我不过陌生人,既然忘了,不见更好,免得嘘寒问暖,我也答不上来。”
“你失踪了一月有馀,”褚玉霜神情微顿,选择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爹娘都很担心你。”
“实在惭愧,”褚雪镜语调慵懒,道歉也是轻飘飘的,“我身不由己的。”
“你就没想过要找我们吗?”褚玉霜拧了下眉,似是不解,“你失去了记忆,不应该先找自己的父母吗?”
“是呀,”褚雪镜闻言掀起眼帘看向她,“但我找到我的父母了,不是他们而已。”
啪嗒。
她又落了一枚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