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赐婚请陛下责罚
“陛下有旨,兹闻忠远侯褚回泽之女褚雪镜温良贤淑丶贞顺自然丶品貌出衆,朕闻之甚悦。今太子年岁已至,适婚取之时,择贤女与配。值褚雪镜待字闺中,与太子两小无猜丶情投意合,为成人之美,特将褚雪镜许予太子为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日完婚,钦此。”①
贺尹高坐马鞍上,嗓音激亢高昂地宣读着旨意,下跪听旨的衆人噤若寒蝉,宛如静止。
“殿下丶忠远侯丶二姑娘,”贺尹翻身下马,递上明黄的圣旨,“快快谢恩接旨吧。”
萧胤玦率先反应过来,毫无异议道:“儿臣谢父皇赐婚。”
这道圣旨来得过于突然又过于巧合,仿佛皇帝料定褚雪镜会出现在太子生辰宴上。
更离奇的是,就算当真太子喜爱褚雪镜,也没有到可以直接纵容他赐婚的程度——忠远侯府再如何也只是个没落贵族,其中子女,如何能担当大任?
今日的太子妃,可就是明日的皇後。
其下各思纷纭,但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胤玦是真的高兴,谁要是在这个当口惹了太子的恼火,日後家里想做点什麽,便没那麽容易了。
贺尹将圣旨双手奉到褚雪镜面前,明黄的布轴近在咫尺,少女擡眸望了贺尹一眼,躬首接过。
识时务者为人欣赏,贺尹面露欣慰,从袖中又取出一只封好的密筒,送至少女手中,低语道:“此为圣上密旨,二姑娘收好了。”
密制的竹筒冰凉,褚雪镜不动声色将它握紧,轻声回道:“多谢公公。”
她细节地没有唤贺尹的姓氏,从戏开场的时候,所有的行为言语都在戏中,自然没有在此时露馅的道理。
贺尹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布满褶皱的面皮都舒展了些,直起身又对一旁的萧胤玦道:“殿下,陛下说,这是他送您的生辰礼。”
萧胤玦满面春风,“孤自会进宫谢恩。”
老太监笑眼眯眯,忽地长眸一狭,凌厉如箭矢般的目光直刺长久沉默的男人。
“卫世子。”
贺尹语调轻缓,可在场人谁不是人精,自然听出这声尊称中没有以往的尊重,反倒微妙不明。
卫北临长衣微动,恹恹对上贺尹的眼睛。
“您做错事了,”老太监幽幽道,丝毫没有情面可言,“随老奴进宫面圣罢。”
……
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恍若做梦一般,一夕之间失去踪迹的病弱恶女恰巧出现在太子生辰宴上,皇帝又恰好赐婚,甚至还有一道秘而不宣的旨意,一时间整个金陵的朝臣贵族心惊胆战丶夜不能寐。
但凡能入得了皇帝眼的人,都不容小觑,更别说皇帝立太子已久,旁的皇子不堪重用,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转头被一个没落侯府轻松摘了去。
若是此前让他们知道“谣言”声势浩大就能让皇帝闻声赐婚,他们必然一早就灭了这些鬼话,免得如今追悔莫及。
但要说这赐婚能成功,还是因为太子也默认。
否则要事别人说破了嘴皮有用,太子妃的位置便轮不到现在赐给旁人了,几年前萧胤玦就该娶妻了。
坊间传言各式各样,衍生出的不切实际言论更是数不胜数,却在一夜後尽数被压了下去。
而皇宫之中,御书房外,挺直的背影跪在庭下,唯有夜风冷瑟,萧萧寂清。
月色悬挂,泠泠银光洒落在庭院中,映出孤零的倒影。
男人颈背如剑,夜里苦寒,在他睫羽上结出薄薄的水霜,唇色泛起淡淡的紫,却没有任何动摇的神色。
和暖如春的屋中,景仁帝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问:“还在外面跪着吗?”
贺尹恭敬回道:“是,陛下。”
“是朕太过纵容他了,”景仁帝长叹一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竟流露出些许不忍,“但总要有这麽一关,才能彻底让他沉下心来。”
从前卫北临习课练武虽未曾缺席,但心思漂浮,远不在这些正事上,心里有人,便无法看清未卜前途的凶险惊难。
此番会灭了他心头不断燃着的火,但也会激起以往沉静的浪。
只有自己萌发出野心,才有可能挣出一条活路。
贺尹望着窗前被风吹动的凌凌树桠,宽慰道:“世子终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苦心?”景仁帝苦笑,无奈摇了摇头,“哪有什麽苦心,朕这样做,看似是为了他,实则是为了大燕,也是为了我的私心。”
拆散苦命鸳鸯这种事,有一天竟也会轮到他来做,景仁帝目光落在烛台上静了片刻,问:“褚家那丫头如何了?”
“被忠远侯带回府了,”贺尹斟酌着开口,“奴婢遵从您的旨意,护送她回私宅取了包袱,那些人碍于您的密旨,想必不会太过为难褚姑娘。”
“你说她装作失忆了?”景仁帝敛眸思索,“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褚回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