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修罗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别动。”
头掩斗笠的少女背脊微僵,被点穴一般怔在原处。
谢楚源饶有兴趣地敲了敲落在她肩头的指节——同样的姿势丶同样的场景丶同样的人。
除夕夜那日的情形又一次上演。
少女却似没有察觉,故作镇静道:“阁下拦我,是为何事?”
何事?自是为了寻趣。
谢楚源眉头一挑,身形凑近了些,“姑娘没认出我麽?”
“我不懂阁下的意思,”褚雪镜冷言道,“只是若是阁下再不放手,恕在下手下不留情。”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能把他如何?谢楚源虽这般想着,按住她肩膀的手却移开。
“我用的香,世间独一份。”他偏眸,视线落在少女若隐若现的帘纱上,“姑娘当真没认出我麽?”
“在下恰恰闻嗅不敏,公子恐怕认错人了。”褚雪镜侧身闪开他的接近,清冷的眸光透过玉色菱纱看清男人的面容,“公子自重。”
谢楚源眨了眨眼,耸肩道:“那便罢了,能请姑娘帮我一个忙嘛?”
转身後褚雪镜才将男人的情况纳入眼底——谢楚源半只胳膊都靠在假山的凸石上,借外力方能让自己不那麽狼狈,她目光轻动,视线落在不远处水塘边的轮椅上。
“姑娘是聪明人,”谢楚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帘纱,仿佛能将纱色看出一个洞,“我只是想送雏鸟归家,却不想……”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可信度,谢楚源伸指指了指筑在他头上檐的鸟巢,“我的腿能支撑我走一段路,但显然今日我高估……”
他越说神色越失落,像是又因此忆起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褚雪镜从那只轮椅上收回目光,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你的侍从呢?”
单是看谢楚源的穿着打扮,便能直接肯定他不是寻常人家,一个不便于行的公子哥,身边怎麽可能没有跟随的丫鬟小厮?
更别说……
褚雪镜眼尾翘起,显得多情的桃花眼有几分凌厉。
她自然是认得谢楚源的,鸿玉坊真正的少东家,亦是前世害她葬身火海的罪魁祸首。
她今日来,一部分就是冲着他来的。
……
“世子?世子?”
好福伸手在卫北临眼前晃了晃,直到看到他眨眼,好福才弱弱道:“您怎麽了?”
倒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近几日世子总是这样没由头的发呆。平日在府中也就罢了,怎麽今日来参加太子的生辰宴都三魂不见七魄的。
男人微垂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宴上的酒都是温过的,倒在冰凉的瓷杯里,里外冷温相交,摩挲起来有股不同的韵味。
好福听到男人低声道:“你知道他去追谁了麽?”
追?好福下意识先想到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太子,试探回道:“太子丶追谁?”
卫北临长睫轻敛,似是默认。
好福搓了搓自己忽然有些冷的手臂,小心猜测,“可能是……比较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男人在心中嗤笑。
方才那一眼,除了萧胤玦看见了,他那麽熟悉女人的身形,自然比太子认出得还要早。
他不知道褚雪镜明明已经暂时逃脱了“牢笼”,又为什麽要费尽心机回去。
总归她故意出现在萧胤玦的生辰宴上,不会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那他又何必自讨没趣,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届时她局满棋盛,别反倒是他横插一脚,坏了人家的好事,他可又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好福觑着自家世子愈发阴沉的脸,心里突突狂跳。
他和好运打听过,世子会变成这样,是从那日收到褚姑娘的信开始的。
也不知道褚姑娘写了什麽伤人的话……好运一个字不肯说,他只能自己瞎脑补,不由同情起自家世子,又心疼上自己。
拜托,阴晴不定的世子很难将就的好吗!
他正冥思苦想着怎麽才能让卫北临走出悲伤,馀光忽地见男人放下酒盏,站起了身。
“世子?”他追上几步,但卫北临行色匆忙,只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背影很快消失在宾客中。
好福咬了咬牙,一般这种无聊的宴会好运都不会来,可世子这副模样,他着实放心不下,于是扭头写了一张小纸,托东宫外候着的车夫送回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