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漫长而残忍,褚雪镜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一直处于一个梦境,还是其实周围的环境在变化只是自己看不分明,静默的漆黑中,留给她的唯馀绝望。
绝望。
她为什麽会被困在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这段记忆是属于她九岁前的,还是……?
吱呀。
又一声开门声,但这次来的人却不是卫北临。
“吃点东西吧。”那人带了一只火折子,燃起一朵微弱的火光,将食盘搁置在她面前,“就算是为了药医谷,也该吃些。”
然而药医谷三个字像燎原的火星,瞬时激发了女人在黑暗中隐匿的疯意。
女人拼尽全力擡手挥去,摆在面前还冒着热气丶盛着素粥的食碗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与此被牵连的还有来人的衣靴,泼洒地全是热粥。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梦中的褚雪镜从乱发中掀眸,瞳孔紧缩在男人微皱的眉头上,不屑冷哼,“怎麽?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要想什麽办法来折磨我?”
“你想多了。”然而男人并没有愤怒,甚至好脾气地蹲身收拾起落地的碎片,“你三日滴水未进,会死。”
哪怕是碎瓷的声响依旧没能吸引任何人的查看。
女人无力地闭了闭眼,她的手脚都被铜铁束缚,这间看不清的漆黑房屋是她能活动的全部范围,像是等待审判的笼中雀,这些人从不把她当人,只把她当作完成大业的称手工具。
“我再去打一碗来。”穆时川低声说着,随手拂去黑靴上的粥渍,手指上沾满温热的米粒,仍面不改色,“不要再耍脾气了。”
把她关在毫无光亮的牢房中丶每天像喂狗似的来送些吃食,便是恩赐和优待了?
“你们不会成功的。”褚雪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她不了解穆时川,但她知道,这个人是比郑牧驰更恶毒的魔鬼,所有的阴谋算计都隐在这副清俊的皮囊下,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哪怕我活到长命百岁,你们也不可能成功。”
霎那间,在那簇隐绰的烛火下,女人似乎在男人沉静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恼怒。
男人挥臂而来,袖缘擦过褚雪镜的颌角。
是要打她吗?
预想的巴掌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钳住她下颌的指腹。
这只手的手指方才还擦过鞋上的污物,现在又毫不避讳地蹭在她脸上。
褚雪镜挣扎着要甩开,男人却像当真发了怒,死死扣着她不放,鼻息靠近。
“别说这种丧气话。”穆时川压着眼皮,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我很不喜欢。”
一股粘稠恶心的反胃感涌上喉头,褚雪镜忽地偏头干呕了一声。
穆时川面色更沉,甩手放开她,明灭不定的火苗下,突兀明显的指印印在女人脸上,彰显着令人恶寒的蹂躏。
“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忍耐。”男人依旧是那副俯视的姿态,“我不是非你不可。”
呵。
褚雪镜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当时未溢出口的嘲讽意味。
在她暂存的记忆中,她前世的确曾因为一些事情和穆时川有过恩怨。
而穆时川,哄骗她能帮她渡过难关,却转头把她交给了褚玉霜,不顾她的哀求将她锁进了库房……
也是这样黑。
可并不是梦中感受到的这般场景。
褚雪镜匿在曾经的自己的躯壳中,有过片刻失神。
她到底忘了什麽?又为什麽单单忘记这些记忆?
这些痛苦丶黑暗,甚至称得上癫狂的记忆,她为什麽没有一丝印象?